宋均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走廊上的脚步声重得吓人，配合宋乞那兴高采烈的大嗓门，直透天灵盖。
    “大佬！！起床了大佬！我们回来了！！”
    宋均拽过被子罩住头，痛苦地呻吟一声。
    好日子是没有的，一天也过不了的。
    三个崽子提前回来了，他又得带孩子了。
    宋乞还在外面一间一间地找。
    宋均迅速收拾整齐，拧开门冷笑：“吵不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峨眉山吗喽转世。”
    宋乞大喜：“啊大佬，好久不见！”
    他身后站着费原和李越非，一点也不像宋乞那样生龙活虎。尤其是费原，哈欠连天，感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宋均瞥一眼逆孙，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这货自己睡饱了，让费原和李越非轮岗值班。
    宋均说：“你们先在隔壁空宿舍待一下，休息一会儿。”
    他将门关好，拿出一只老人机给伪长生拨了个电话。
    “伪总能看到肉畜的游戏直播吧？”
    “自然可以。”
    伪长生的脸已经重新恢复了光滑平整。
    他极为惬意地靠在自己办公室的大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血酒，欣赏着监控屏幕里一刻不歇的纸人们。
    “你去看一下直播。我饲养的那三只还有没有给镜头？”
    伪长生于是打开手机，懒懒地点进游戏直播节目看了一会儿。
    “没有，宋总。”他说，“他们的信号不在惊悚服务区，已经断线了。”
    宋均一颗心放下去了。
    这次情况太特殊了，选手甚至没有被传送回现实世界。
    他就怕暗夜搞什么小阴招，比如直播根本没有结束，偷摸着再来个“英才高中花絮大放送”，那么他的小动作就会被彻底曝光。
    他将手按在门把手上要出去，听筒里传来伪长生慢吞吞的声音。
    “宋总，你挑到了一只好肉畜……我看了回放，您的肉畜在最后关头杀掉了另一只叫刀哥的……”
    “什么？！”
    “是的，宋总好眼光。”伪长生笃定地说，“宋总，您还有什么事吗？”
    宋均深吸一口气，忍住立刻出门找宋乞询问的欲望，跟伪长生掰扯正事。
    “今晚八点，有一场应酬。你六点半准时到英才高中找我。”
    应酬？
    伪长生的声音明显急促了：“宋总，您能从里面捞多少？”
    “再说，到时候看情况。记得去夏国一号支行接个危机。”
    伪长生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忙音声，来劲了。
    宋均老奸巨猾，盯上的肉就没有一块不肥的。
    他一口闷掉血酒，急匆匆地跑出公司，驱车直奔夏国一号支行。
    宋均带着精神抖擞的宋乞和哈欠连天的李越非、费原三人，穿过实验楼狭窄幽长的走廊，拐进最尽头的一间实验教室。
    宋乞好奇地扒拉桌上的试管：“大佬，我们来这里干嘛？咦——卧槽！”
    宋均已经扒拉开最后一排的长桌，触动了和地砖融为一体的机关。
    一小块地面开始下沉，接着向两边打开，发出厚重的摩擦声。
    宋乞伸头往下看，一架简陋但结实的爬梯向下延伸，里面黑洞洞的。
    “大佬，你……”
    就连李越非和费原都瞬间不困了，三颗头整整齐齐地往下探。
    “这是什么？是你饲养人类的地堡吗？”
    宋乞很怅惘：“大佬，这么久了，你终于要露出獠牙了吗？”
    宋均扒开他的头往下爬，冷笑道：“下来。刀哥是你杀的吧？”
    后半句话隐没在深黑的地下室里，回音很模糊。
    宋乞不开玩笑了，脸色一正，跟着就往下跳：“不是，我那是配合你……”
    李越非和费原对视一眼，慢吞吞地下去，缩着脖子走在后面。
    “大佬，我知道你的意思。”
    宋乞两步跟上宋均，借着墙壁上幽暗的白色灯光向地下室深处走。
    “你把我们三个提前放出来，下一步就是搞那些渣滓。”
    “刀哥是镇场子的，他死了，这些东西的凝聚力会大打折扣。”
    宋乞看着宋均光影下的侧脸：“大佬，刀哥以前是黑社会团伙老大。”
    “没有费原的天赋影响，他会尽可能保护发展自己的势力。”
    “国家帮你完成业绩，”宋乞笑了一下，“可没办法帮你保英才高中。刀哥在，你要多费多少力气？”
    宋均侧过头看他一眼，停在一扇坚实厚重的装甲钢巨门前。
    门边的石壁上嵌着一小块水晶光幕。
    宋均在上面打下烙印，一阵低沉震耳的机械转动声后，那门缓缓向里旋开。
    “我还没做好你会直接杀人的心理准备。”他平静地解释，“有点突然。”
    宋乞之前确实有跟他说过“我来动手”之类的话，他却没料到这货真敢杀。
    毕竟，宋乞之前唯一凶狠的时候是对文森特，但也只是打穿了那家伙的两只膝盖而已。
    宋均带着三人走进门内，按了向下的电梯。
    负一层只放了一些基础机械设施，负二层储藏食品，从负三层开始才是豪华生活区。
    “总要到这一步的。”宋乞云淡风轻地说，“都要末日了，何必再遵纪守法？”
    宋乞叹了口气：“大佬，已经快两个月了。”
    李越非和费原缩在宋乞后面，没有说话。
    宋均摁下负五楼的按键，观察了一下宋乞。
    黑色短发随意地往后抓，有几缕很松弛地垂在额头前面。
    他在第一次副本的时候还有点婴儿肥，现在清晰立体的五官轮廓在电梯顶光下尤其明显。
    那清澈愚蠢的眼神好像也有所改善，宋均不确定，因为刚刚在宿舍楼里这孙子确实是一副天真的蠢样子。
    “卧槽！”
    电梯门开了。
    宋乞睁大眼睛惊叹，李越非和费原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位于一片宽敞的圆形休息区边缘。
    难得一见的暖黄色灯光照亮了整个大厅，中央摆放着一看就很柔软的巨大沙发。
    大厅连接着一左一右两条走廊，走廊里全部都是公寓套间，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这些无主的房间门大敞着，门卡就插在门内的取电卡槽里。
    “自己选三间。”宋均淡淡地说。
    “今晚会有点吵。你们可以睡觉，也可以去楼下游戏室和电影院放松。一个要求，听到声音的时候别出来。”
    三人相互对视，宋乞咽了咽口水。
    “哦大佬，难道你就一点需要我们的地方也没有吗？”
    李越非和费原顶着青黑的眼圈，面露期待地望着他。
    宋均：“……”
    宋均失笑：“只是听到声音的时候别出来，又没让你们不出来。”
    他掏出另一只老人机丢给宋乞：“拿着，以后用这个联系。你们先休息，今天凌晨可能要来活。”
    “几点？”
    “这先不用问。”宋均微笑道，“你们一定会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