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和两个士兵跟在西巳身后，踏上血满堂猩红的地毯，楼梯扶手上疑似血迹的花纹让他们反胃。
    西巳领着他们走过长长的、墓道似的走廊，礼貌地敲响了尽头的包厢门。
    “A总？”
    “进。”A先生冷漠地说，吓得查尔斯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枪。
    西巳毕恭毕敬地推开门，长桌两边已经坐了几只诡异。
    A先生坐在上方主位，左手边坐着吓得发抖却努力维持镇定的西辰辰和无面尖牙，右手边是空缺的。
    宋均坐在桌子后面的沙发上，手腕上敷衍地绕了几圈绳子。
    “进来。”西巳对着三名人类甩下一句话，径直上前，拉开A先生右手边的椅子坐下。
    三名人类已经吓得下肢打颤了，士兵们紧紧握住枪的手指节泛白，宋均甚至闻到了尿骚味儿。
    A先生对着门口狼狈的三人展开一个笑容，缓缓收回那可怕的威慑场。
    “进来吧，查尔斯先生。”他鼓着嗓子试图模仿宋均，“来，和现任英才高中校长打个招呼。”
    惊怖如潮水般褪去，查尔斯拢住外套，遮盖住自己颤抖的身躯。
    他迈入包间，对着A先生勉强地笑出六颗牙齿。
    “您好，A总。”
    A先生笑得很瘆人，指了指西巳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入座。
    “都到齐了。”他说，“我想我们最好现在开始。”
    桌上已经摆满了香喷喷的菜品，都是人类的佳肴。
    A先生面前的盘子里是一大块上好的牛排，看来刚刚煎好，还在滋啦作响。
    查尔斯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既没有盘子，也没有刀叉。
    他环视一圈，认出了对面盛装打扮的西辰辰。
    他瞪大了眼睛：“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英才高中校长不是一伙的吗？”
    西辰辰托了托盘起来的头发，冲他娇媚地笑着。
    “对呀，是一伙的。”她甜甜地说，“这又不影响我来看他的戏。”
    查尔斯有种莫名的不安。
    他扭过头看沙发上的宋均。
    这位校长似乎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不安的处境，哪怕双手被捆缚，也还面带期盼地看着A先生的牛排。
    “唉。如果湮灭之前能够吃上一口牛排，我就死而无憾了。”
    A先生动作优雅地拿起刀叉，开始切肉。
    西巳见状，屁颠屁颠地拿起桌上的另一盘牛排扒拉到A先生的盘子里。
    “您吃，您吃。您想吃多少吃多少。”
    A先生瞪了他一眼：“马屁精。”
    “……A总您可说笑了，我不拍财富总的马屁，拍谁的马屁呢？”
    查尔斯看着这古怪的一幕，浓重的疑虑和不安占据了心头。
    他警惕地捏紧了口袋里的手枪，问道：“A总，请问诡能手枪在哪里？”
    A先生皱起眉头：“什么手枪？诡能手枪？那是什么？”
    查尔斯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您答应过我的，”他艰难地说，“把诡能手枪借给我，杀死英才高中校长。”
    身边的两名士兵突然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枪械砸在地毯上，两声闷响。
    查尔斯腾地站起来拉开手枪保险，身后的雕花骨椅轰然倒地。
    西辰辰一手抓着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一颗自己啃，另一颗递给旁边的无面尖牙。
    她看着紧绷的查尔斯，伸出脏兮兮的手拽无面尖牙的袖子：“我靠姐妹，他好凶！”
    无面尖牙娘们唧唧地扭起来：“噫！他真的好凶！家人们谁懂啊，虾头男！”
    “你们是一伙的！”查尔斯大叫起来，恐惧地看着A先生，又去看沙发上的宋均：“你们是一伙的！你们骗了我！”
    A先生意犹未尽地笑起来。
    他将最后一小块牛排切好，站起身，冲沙发上的宋均略微一欠身。
    “宋总，请用餐。”
    查尔斯瞪大了眼睛。
    宋均站起身，大步走向主位坐下，手腕上的绳子随着他的步伐脱落，掉在地毯上。
    他吃下一块切好的牛肉，望着连枪都抓不稳的查尔斯，笑得一派明媚。
    “查尔斯先生，您不会是在说这把枪吧？”
    他的食指正勾着一把枪的扳机护环，不停地荡来荡去。
    查尔斯看清了那把枪的样式，彻底失控了，嘶叫着扣动了扳机。
    “是你！是你！是你搞的鬼！”
    “西辰辰！”宋均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喊道，“动手！”
    西辰辰作为光复大学生物改造专业导师，拥有天赋“无痛拾取”。
    在光复大学副本中，她曾经使用该天赋换掉了小日子选手和文森特体内的部分器官。
    歪掉的子弹打穿了餐桌中央巨大的炙烤章鱼，查尔斯的手枪已经脱手，蹲下身体，捂住了眼睛。
    西辰辰满脸嫌弃地抓着两颗眼球：“姐妹，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有用。”宋均简洁地回答。
    宋乞发过来的【瓦尔农场】资料中，有一句“如果您想要畅行无阻，需要拿到查尔斯的虹膜信息”。而眼球只有活取，才不会导致瞳仁涣散。
    他拎出一罐器官保鲜液，这是从西巳办公室里那只摆放着各色标本的柜子里搜刮到的。
    西辰辰把眼球放进去，惋惜道：“看着埋汰，其实是好吃的。”
    “啊啊啊啊——！”
    查尔斯跪在地上，崩溃地哭着，不敢置信地用手触碰自己干瘪下去的眼眶。
    那里现在只剩下两片松垮的薄皮，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查尔斯绝望地怒吼着，“为什么！！我要杀了你——！我会立刻让他们停掉客户供给！！我要杀了你！！”
    “你大可以试试。”宋均平静地说，“你既然有胆觊觎属于财富总的英才高中，就要做好走不出这间包厢的准备。”
    查尔斯摸索到了他的手枪，疯狂地向周围打了五发子弹。
    没一发准确，因为他瞎了。
    查尔斯摸索着站起来往墙上撞，看来他以为那里是可以逃生的门。
    宋均推开椅子站起来，俯身拔下士兵身上的备用手枪。
    “会有人替你回去的，”枪口抵上了查尔斯的后脑勺，“带着我的礼物和问候。”
    查尔斯的额头中央多了一个小洞，一道血迹后知后觉地从中流淌而下。
    宋均转向无面尖牙。
    “开始吧。”他微笑着说，“这一次，看上去要更像人一点。可以佩戴人类美瞳，我给你提供。”
    无面尖牙已经动手脱下了查尔斯的衣服。
    “放心吧，领导。”他说，“保证和活人别无二致。”
    两小时后，“查尔斯”接过宋均递来的精美木匣，黑色绸缎上静静躺着两张猩红色的【空白礼品支票】。
    “查尔斯”合上匣盖，模仿查尔斯的样子拢了拢皮草。
    “我会告诉他们，”他裂开一个笑容，露出满嘴尖牙，“滴血在签名栏就可以使用。”
    他跟在西巳后面走出包厢。
    A先生鼓起掌来。
    “先生，您真是不输于暗夜的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