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均掏出那罐放着查尔斯眼珠的保鲜液，扔进那只动来动去的犁鼻器，把眼珠子重新戴回手上。
    铺天盖地的奇怪味道瞬间席卷了蜥蜴的大脑，呛得它烦躁地吼叫起来。
    宋均把油门踩到底，按照地图上的路线一路飙到养殖厂房，收起轿跑，悄悄走到厂房外。
    铁质滑门旁边钉着一块儿黄铜告示牌，上面刻着一只牛头和一些英文规则。
    宋均眯起眼睛，就着夜色吃力地阅读起来。
    大部分内容都无关紧要，重点的内容只有几条。
    “4.净化完毕的肉牛眼睛是猩红色，未净化完毕的肉牛眼睛为黑色或黑红色……”
    “6.每天早晨七点，请打开厂房门并吹响竖笛，引导肉牛们出来觅食。及时清理草原，确保草原上生长的是肉芽虫而不是牧草。”
    啊？
    宋均打开手机屏幕，就着微弱的光查看自己穿过的那片草地。
    中间的小径光秃秃的，两边半人高的“牧草”轻轻蠕动着，赫然是一条条扁长的绿色肉虫！
    他拧了拧眉毛，转回去继续查看规则。
    “7.用完竖笛后，请将其归还给主管。”
    “9.夜间，低级雇员需每两小时巡逻一次，确保厂房大门关闭，牛栏没有打开，一切正常……”
    “正常”后罗列了种种非正常情况，宋均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因为，他即将制造非正常情况中最极端的几种。
    “11.主管住在距离厂房不远处的小屋。如果夜间有紧急情况发生，低级雇员须立刻向主管汇报。”
    宋均蹚进那片广袤的肉芽虫草原，在特选战备商店上买了两桶汽油和一只打火机。
    一边走，一边倒，尽可能地覆盖到稍远些的位置。
    布置完毕后，他绕回到正门外，毫不犹豫地摁下打火机！
    火苗腾空而起，火势蔓延极快。
    没过多久，宋均就闻到了一股混杂着腥臭的焦糊味道。
    厂房里的存在显然也被惊动了。
    大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宋均听到了几句骂得很大声的脏话。
    几个皮肤青白的低级雇员提着灭火器冲出来，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泛着蓝光的利刃切断了气管。
    他抬手收掉尸身，躲在阴影处静静等待着。
    火越烧越猛，浓烟和呛鼻的腥臭味惊动了更多低级雇员。
    “F**k！这些值班的人干什么吃的？”有人骂道，衣冠不整地冲出来：“妈的！灭火器呢？”
    他四下张望的时候，刀尖残忍地刺透了他腐烂了一半的脖颈！
    宋均守株待兔，但凡这种送人头的，他通通笑纳。
    就这么等了十分钟，肉芽虫草原上多了一片光秃秃的焦土。
    厂房外围，浓烟一片，火光冲天！
    不远处的那座小屋，也终于亮起了幽绿的萤火。
    两秒钟后，宋均听见了一声愤怒到极点的模糊嘶吼！
    一道令人心悸的可怕气息迅速靠近，惊怖场层层荡开，压上宋均心头。
    这诡异踏破了滚滚浓烟，一路奔到厂房大门口。
    这仍然是一只蜥蜴，长相与大门口那只极为相似，等级稍微低一些，只有丧魂二级。
    能看得出来它出门很急，身上连件衣服都没穿，只在前爪上缠绕了工作牌。
    那只爪子紧紧抓着宋均要的东西——一把由骨头雕成的竖笛。
    眼前的情况显然令蜥蜴始料未及，没有情绪也被硬生生逼出了情绪。
    这是怎样恐怖的场景啊！
    它辛苦养殖的肉芽虫，没了。
    它负责管理的厂房，就在它面前熊熊燃烧！
    而那些低级雇员，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不知所踪，甚至没有人去通知它。
    白日梦也不敢这么做啊！
    蜥蜴愤怒地尖啸着，翕动着犁鼻器，想要找到一丝肇事者的蛛丝马迹。
    然而，它能闻到的只有浓浓的烟味儿。
    “该死！！”蜥蜴尖叫道，“该死的畜牲们！！我要代表暗夜消灭你们！！”
    开着【隐遁无踪】的宋均看不下去了。
    这都是一群什么傻币玩意儿，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不想着去补救，而是先想着找罪魁祸首？
    暗夜是如何凭借这种下属征服三个星球的？
    “狗屎的你代表暗夜啊。”他骂骂咧咧地拖着灭火器，扔到蜥蜴爪子上，“你踏马的干脆改名叫暗夜的一个破绽，贴切。”
    蜥蜴无视了宋均对自己智商的吐槽，它低下头，看到了那只灭火器。
    短短的时间，火焰已经开始向更远的地方蔓延。
    现在低级雇员们都不知所踪，如果它不采取行动，不灭火，那么，整个畜牧场毁于一旦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蜥蜴着急忙慌地拎起灭火器，全然不顾自己还抓着竖笛。
    在指爪松动的一瞬间，宋均眼疾手快地抽掉了那根乐器。
    粗心的蜥蜴蹦跳着奔向远方，几秒钟后，白雾四起！
    宋均飞跑到厂房内部，利用查尔斯的眼珠，迅速刷开了几道牛栏。
    一道是眼睛猩红的、已经被污染的牛，还有两道分别是完全没被污染的牛和部分污染的牛。
    其他的他没有管，因为这里的肉牛太多，全部弄出来的话，他带不走。
    蜥蜴还在外面尖叫着灭火，宋均定住神，低头查看手中的竖笛。
    这种乐器，他只在小学音乐课上学过一点，考试的时候还没有及格。
    他回忆了一下小时候的经历，试探了一阵，非常勉强地吹响了一个音。
    这些原本看起来十分机械的牛，在听到这个难听的“do”音以后似乎活了过来。
    它们抬起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乐音发出的方向。
    可以！
    宋均一喜，一边朝门口退，一边不间断地吹奏难听的小调。
    牛群宛如丧尸一样僵硬地跟上来，就连那些仍旧被关住的牛，也开始无意识地撞击栏杆。
    竖笛很给力，肉牛们出厂的速度也很令他欣喜。
    蜥蜴在厂房背面更远的地方灭火，宋均听见它在无助而绝望地哭喊着。
    他忍俊不禁，快速从战备商店上买了一辆大型军用卡车。
    一分钟后，载着几十头牛的卡车轧过草地，冲出火场，沿着公路，轰鸣着扬长远去！
    宋均回头看了一眼，草原上已是一片火海，一只小小的蜥蜴正可怜地上窜下跳。
    “哎呀，好惨呐。”他悲悯地叹了口气，加快速度朝大门口赶去。
    他得尽快赶回屠宰场，要知道，他的那些宝贝牛们可是在厂房外的滚滚浓烟下待了有一分钟呢。
    牛和诡异不一样，万一熏坏了，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