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安终于又能抱着自己的亲亲娘子睡觉了,感觉做梦都是甜的。
而另一边的余家就不太好过了。
已经是亥正时分,可余家却没有一点歇息入寝的样子。
正院里灯火通明,余杏惜正跪在正堂中央,可怜兮兮的落着泪。
她还穿着午时的那一身衣裳,经过那一通闹腾,已经有些脏污,显示出她的狼狈。
而她也毋庸置疑的没有在午时前准时到达余家在京城的宅子和父母汇合。
按照以往,只要她撒撒娇、落几滴泪,余江成就会心软,舍不得罚她。
这次她本来也想这样糊弄过去,只是等到他爹爹在外和人吃过午饭回来,见到她这一身狼狈的模样,加之她没有按时归家,已经气的不行,说什么都要罚她手板。
还说要给她立规矩。
“以后万事都要谨慎,这里不是老家,是京城,天子脚下,一个行差踏错都可能会连累整个余家。”
余江成的耳提面命她没听进去,只觉得委屈极了。
她不过是晚了一个时辰,至于这么骂她吗?
而且她也不是有意迟到的,若不是半路上被拦了,她肯定能按时归家的。
一想到这儿,余杏惜心里又冒出些怒火来,流着眼泪委屈的凑过去和她爹爹撒娇求饶。
“爹,我是被别人绊住了脚步,否则一定能午时前归家的。”
一旁的小丫鬟想拦着她,可是已经晚了,余杏惜把今日发生的事都说了。
当然是捡着说的,只说了她被拦的事情,她骂人撒泼的事是一句未提。
小丫鬟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不禁暗骂余杏惜是个傻的。
今日她瞧着架势不对死命拦她,还被她甩出去跌在地上,现在腰腿还疼呢。
结果她现在竟然还敢把这事说给老爷听!
看来那个公子把剑抵在她脖子上的威慑还是不够。
这边小丫鬟听着她添油加醋的告状,已经怕的心脏咚咚咚直跳,而余杏惜却还在低着头抹泪,一副委屈模样。
“......爹就别怪女儿了,若不是他们......”
她的哭诉在抬头看见余江成铁青的脸色时猛然停住。
余杏惜眨巴两下眼睛,泪水隐去,看清了余江成黑沉沉的脸。
她不自觉瑟缩了一下,“爹?”
余江成只觉得一股火要从胸膛里喷薄而出,指着她呵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出门在外要与人为善,不要与人随意起争执!你全当了耳旁风!”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的很。
余杏惜这一通倒打一耙的话余江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以往每次闯了祸都会如此,想要糊弄过去。
她说的这些话,余江成随耳一听就知道她有多少是说的假话,有多少是避重就轻、一笔带过。
余杏惜被他突然的呵骂吓得身子一抖,往后退了两步,眼泪再次咕噜噜往下滚。
她是又怕又委屈,“爹,根本不是女儿的错,是他们欺人太甚......”
余江成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见她还在狡辩,直接大声骂道:“闭嘴!”
这时候余江成的夫人从门外匆匆进来,看见女儿哭的泣不成声,心疼的不行,一把抱住她,转头皱眉看向余江成:“好端端的怎么又骂女儿,哪有你这样当爹的。”
余杏惜靠在母亲怀里,有了庇护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余江成看见抱在一起的母女俩,直觉头疼。
他气的脸色涨红,“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
余江成的夫人名叫黄黛,娘家就是京城人士,祖上几代都是商贾,家底还算殷厚。
当初嫁去外地时百般不愿,嫌弃余家是个清贫之家。
余家虽然比不上黄家富贵,但却是实打实的书香世家,祖上出过几个秀才,余江成更是眼看着就能榜上有名,故而黄黛的母亲十分看重这门亲事。
好在余江成长得一表人才,黄黛倒也有几分钟意,这才松了口嫁过去。
她在黄家是最小的女儿,父母对她十分宠爱,所以性子养的娇气,这些年她一惯如此,仗着余江成是个憨实有礼的读书人,故而也没收敛性子。
现今被余江成这么一吼,愣了一瞬,回过神来便骂道:“你竟然吼我!你这么多年都没对我大声一句!现在竟然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吼我!”
余江成捏着紧皱的眉心,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他叹了口气,对黄黛说:“有哭喊的工夫,不如叫你弟弟来,好清楚你的好女儿得罪了哪家勋贵,也好赶紧上门赔礼道歉。”
黄黛一噎,却还是梗着脖子反驳道:“你怎么就肯定是女儿犯了错,她说了是那些人欺人太甚,你个当爹的不去给女儿出头,反而在家里训斥起女儿来了。”
余江成淡淡的瞥她一眼,眼神凉凉的。
意思很明显,你的女儿你不清楚吗?
黄黛沉默半晌,转头问小丫鬟:“你,把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突然被点到的小丫鬟身形一晃,赶忙跪地,不理会余杏惜的眼色,当即把真实的情况说了。
连着余杏惜那些骂人的话都一并说了。
可谓是招的干干净净。
那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她被余杏惜最后一次推翻在地的时候看见了那人的靴子,边缘处镶着金线和玉石。
试问哪个普通人家会在平日里穿的靴子上镶嵌这些金石之物?
小丫鬟说完就埋头不说话了,气氛一时陷入停滞。
余江成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几次抬起手来,余杏惜吓得直往黄黛身后躲,余江成最后用力的指了指她,“我平日里教你的,都被你忘到脑后去了!”
余杏惜“噗通”一声跪下,呜呜咽咽的哭起来,黄黛此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先别急,万一......万一那人只是吓唬她呢。”黄黛看见余江成冷硬的脸,“我这就把我弟弟叫来问一问。”
黄寿再一次踏进了余家的大门。
他还纳闷呢,“姐,我早晨刚来过,是有什么事吗?”
此黄寿便是姜翎庆祝生辰的如意坊的老板。
两人边往正堂走,黄黛边把今日的事三两句话给他说了。
“叫你来是想问问你,看看根据描述能不能猜出是何人。”
黄寿身材微胖,此时疾步走着,正是午后,太阳热烈的照在他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听完后黄寿心里就直觉不好,没说话,跟着进了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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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顺着黄寿圆圆的脸往下淌,他一动不动,任由它往下流,顺着下巴滴落下去。
几人见他这副傻了的样子,不禁有些忐忑。
“你知道是谁吗?倒是说句话啊。”黄黛急道。
黄寿抬头看了几人一眼,扬手用上等丝绸做的衣袖擦了擦汗,声音都发虚:“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黄黛追问道。
他嘴唇颤抖着说:“那是云熙郡主......和周小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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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杏惜跪的膝盖刺痛不已,却也不敢起身,眼泪流了又停,脸颊已经有些僵硬。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怕对上余江成要吃人的眼睛。
小丫鬟和车夫已经被拉下去了,好像被打了板子,余杏惜没敢给他们求饶。
正堂上除了余江成夫妇和黄寿外,黄家的人也都来的七七八八,所有人或坐或站,皆是胆战心惊,场面沉寂着,还偶尔含着不知谁的叹气。
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愣是没有一个好法子。
余江成一叹气,指着余杏惜咬牙道:“干脆把她绑到周府去,任他们处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