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白拿出这个说事,甄嬛毫不意外。但她并不后悔,她讨厌果亲王,但也真心可怜那个孩子。
面对着满脸写着疑心的皇帝,甄嬛只觉得齿冷。这就是皇帝,宠的时候使劲宠,但内心始终不会相信任何人。
甄嬛不卑不亢地说道:“臣妾是有一条红色的围巾,说起来,那还是臣妾出宫前,眉姐姐怕臣妾在甘露寺冷,特意给臣妾织的。那天臣妾偶遇到果亲王带着家眷去凌云峰看望舒太妃,那时果亲王的福晋刚没多久,果亲王又疏于照顾孩子,元澈没戴围巾,冷风吹进去,那孩子冻得直哆嗦。臣妾怜惜那孩子,才将围巾给他的。至于静白说果亲王闻那围巾,臣妾觉得依果亲王的性格,断不会做这猥琐之事。静白攀咬臣妾也就罢了,怎么把果亲王也连累进来了?”
说完,甄嬛用锐利的目光看向静白。静白被她的眼神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很快又直起身子想要叫屈。沈眉庄冷冷地说道:“那围巾确实是臣妾给嬛儿织的。按静白所说,是不是臣妾也与果亲王有私情?”
皇帝尴尬地摸摸鼻子,刚想找补,年世兰的声音打断了她:“静白,你说果亲王闻莞妃给的围巾,可有其他人看到?”
静白怕极了年世兰,年世兰虽没看她,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静白瑟瑟发抖。她不肯撒谎,颤抖着声音说道:“回皇贵妃娘娘……只有罪妇看到,没有其他人。”
“这就是了,你要怎么证明你说得就是真的?万一你是想诬陷莞妃怎么办?反正只有你一个人,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年世兰瞟了一眼皇后:“不过本宫倒可以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说出是谁教你这么说的,本宫可以考虑给你个全尸。”
静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皇贵妃娘娘,是罪妇错了,但此事与其他人无关啊!是罪妇看莞妃娘娘不顺眼而已。”
“你为何看她不顺眼?”年世兰横了她一眼:“你是尼姑,她是宫里的宠妃,身份天差地别,你一辈子都赶不上她。怎么,莫非你也想进宫当皇上的妃子不成?”
此话一说,安陵容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景仁宫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景仁宫的掌事太监董德海走了进来,自从皇后害死纯元皇后的事被皇帝知道后,皇后身边的心腹都被换了,只留下剪秋伺候皇后。江福海自然也被打发了,离开了景仁宫,年世兰趁机将董德海塞了进去。如今景仁宫里的宫女太监虽然不多,但多数都是年世兰的人。皇后也知道这情况,但她的身体实在太差,剪秋一个人伺候不过来,她还得指望这群人伺候她。她只能小心再小心,不让自己的把柄落到年世兰手里。
“皇上,果亲王福晋在景仁宫外等候着,说有要事跟皇上和皇后娘娘说。”
“哦?传她进来。”
董德海出去不一会儿,叶澜依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衣裳,姿色不比在座的嫔妃差多少。看到她,皇帝又后悔起来,早知道多去圆明园转转了,省得这么个美人落在果亲王那里,便宜了他。
年世兰见皇帝看到叶澜依时眼睛都直了,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她冷笑一声,抓起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叶澜依也恶心皇帝这副嘴脸,果亲王惦记着甄嬛,皇帝惦记着她,真不愧是兄弟。
叶澜依在心里冷哼一声,匆匆行了个礼,也不在乎礼数周不周全,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她打开手里的包裹,里面赫然是一条红色的围巾。
“皇上,臣妇此次进宫,是听说莞妃娘娘回宫了,正巧将这东西物归原主的。”叶澜依的语气有些冷硬,仿佛和皇帝多说一句话都是恶心至极的事。
祺贵人哼了一声:“想来你是莞妃找来的帮手吧?你和果亲王去凌云峰时,也路过甘露寺,怎么不在那时候交给她,偏偏要回宫之后交给她?”
“祺贵人说得什么话?难道我就不能在皇宫给莞妃东西吗?”叶澜依自然不惯着祺贵人:“我爱在哪里给,就在哪里给。我是听说皇上要审静岸和静白,唯恐两人给莞妃使绊子,这才来当着你们的面,把东西交还莞妃的,省得你们说我丈夫和莞妃有私情。”
祺贵人沉不住气,被叶澜依这么一怼,气得脸通红,不等她站起来反驳。叶澜依转头对皇帝说道:“回皇上,今日臣妾闲来无事,整理一下王爷的东西,在一个箱子里找到这个的,不知在箱子底下放了多久,都压得变形了。臣妇问过王爷,王爷也忘了这是谁的东西的,还是丫鬟说,是王爷未娶臣妇时,有一次去凌云峰时,忘了给澈儿戴围巾,澈儿冻得直哆嗦,还是莞妃娘娘经过,见澈儿可怜,才将自己的围巾给澈儿戴上的。臣妇想着,莞妃娘娘的东西放在这里,总归不是事,怕被有心人利用了,所以臣妇趁着今日莞妃娘娘回宫,过来归还东西。看来臣妇来得正是时候啊!”
叶澜依说着,转头看着静岸和静白:“皇上,静白这东西,向来是拜高踩低的。臣妇还在圆明园驯马时,有一次去甘露寺祈福,让静白给臣妇点一斤灯油。她见臣妇身份低微,收了臣妇的钱,却推三阻四,白白将臣妇的钱收进口袋里。后来臣妇成了亲王福晋,她又换了副嘴脸,臣妇每次去,她就前倨后恭,一张嘴将臣妇夸出花儿来了。臣妇不想拿钱,她一张脸拉得老长,背地里还骂臣妇出身低微,拿不出手。”
静白吓得冷汗直流,她背地里骂叶澜依的事,叶澜依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有人叛变?或者周围有莞妃和锦嫔的人?那她在寺里的所作所为,岂不是都被人知道了?
一想到这里,静白只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她恨不得自己晕过去,偏偏晕不过去。她又迅速在心里想了一遍谁最有可能叛变她,脑子里却如浆糊一般,想不出个头绪。
叶澜依又看了一眼恨不得让自己消失的静岸:“至于静岸,别看她是住持,表面上做事公平,实际上最会和稀泥。臣妇被静白哄走了钱,臣妇希望静岸说句公道话,可她支支吾吾,又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又说甘露寺是国寺,自己和静白是本分人,不会干这种事,就把臣妇打发了。实际上,静岸可向着静白,毕竟静白骗来的钱,可是她们师姐妹两个一起分了呢!”
静岸的嘴唇剧烈地抖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她常年和稀泥,有静白在前面冲锋陷阵,她早就养成万事不操心的习惯了,以至于在这次交锋中,她第一个败下阵来。
好歹静白还知道垂死挣扎一番。
看到静岸和静白的表现,祺贵人的心冷了一半。她慌忙看向皇帝,皇帝的眉目舒展开来,显然相信了叶澜依的话。
她心里慌张起来,她刚刚用全族发誓来着,如果扳不倒甄嬛,那么等待她的,等待她的族人是什么下场……
她摇摇头,试图将这想法甩出脑外。不行,她不能输!博尔济吉特氏那个贱人对皇后还有利用价值,皇后不能拿她怎么着。可是自己不一样,本来就是自己上赶着抱皇后的大腿的。
她不能输!
叶澜依将东西交给流朱,转身果断往外走,皇帝这副嘴脸她是一刻都不想看到。
她刚走了两步,就听到祺贵人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么温实初呢?可是真真切切有人看到莞妃和他有私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