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严嵩的话,嘉靖开始思考起来了,严嵩的意思无非就是借重裕王和黄锦的身份,他们一个是皇子亲王,实际上的储君,一个是嘉靖最信任的太监,他们两人去劝说方钝,足见诚意。
嘉靖想了一会,说道:“那就传旨裕王和黄伴一起去探望方钝,请他回部视事。”
收到嘉靖命令的朱载坖和黄锦一道赶往方钝的府上,方钝正在家中读书习字,朱载坖和黄锦来到方钝的书房,朱载坖笑着说道:“方司农可是好兴致啊!”
方钝笑着说道:“叫裕王殿下见笑了,之前百事纷繁,难以修身,现在稍有空闲,读书以自娱。”
黄锦说道:“方司农,朝廷还是要借重于方司农的,方司农不到部理事,陛下也是忧心忡忡啊。”
方钝笑着摆摆手说道:“黄公公真是抬举方某了,方某那点微末之才,何以济国事?陛下还是要另择贤能,才能承担着理财重任。”
朱载坖笑着说道:“安石不出,奈苍生何?”
方钝赶紧逊谢道:“殿下真是抬举老臣了,老臣这点微末之才,如驽马之负千钧,实在是难以负担啊。”
方钝确实是感到心力交瘁,自从嘉靖三十二年以来,南倭北虏,交相侵逼,军费开支浩繁,方钝为了保障军需,已经是心力交瘁,百般腾挪,现在莫说是太仓,太仆寺、工部节慎库、罚赃库、兵部、甚至礼部教坊司的银子都被方钝挪借一空,才堪堪维持住朝廷的运转。
现在又要重修三大殿,严世蕃张嘴就是木料银一百四十万两,方钝到哪里去找一百四十万白银?漫说一百四十万两白银,就是四十万两,太仓也拨不出来啊!
还不要说着仅仅是木料银,把整个三大殿建起来,还不知道要用多少银子,方钝去哪里筹措这笔银子?还不要说大工所需要的人力动以十万计,所需的钱粮更是不可胜数,太仓根本没有办法支撑大工。
所以方钝哀叹道:“殿下,黄公公,非老夫不愿为国分忧,但司计之臣束手无策不能措画也!惟愿陛下另择能臣,以理国之财赋。”
严世蕃报的这个一百四十万两的木料银,就算是朱载坖不明白三大殿的营建,也觉得这个数字太过于离谱了,一百四十万两,小阁老准备捞多少?
朱载坖也说道:“木料银一百四十万,着实是有些过分了,孤会和工部商量的。方司农,眼下还有什么筹措帑银,充实太仓的办法?”
朱载坖也有督修三大殿的差事在身上,他既然决定就此事和严世蕃交涉,肯定会有所成果的,节流是一个方面,开源也是另一个方面。
面对朱载坖的问题,方钝也提出了一些意见,能够立马增加太仓收入的办法,一是增河东盐池四川盐井税额及两淮盐引每引征银三分。二是江西逆濠党与废产及各处废寺庵观池基有影射侵占变卖未尽者,有业已承买未纳价银者追行追缴,就是将原来正德年间宁王的各项产业全部变卖。
三就是僧道十六岁以上私自剃度者各追银六两关给度牒,不交者勒令还俗。四是大江南北起俵备用马匹改征改色二年,每马一匹银三十两。以一半给太仆寺买马,一半送太仓支用。
五就是内外军官并军门坐事立功充军者许其纳银赎罪。各都司卫所并抢旗役有违限一年及补役十年之上,年过三十未并者,总旗纳银三十两、小旗二十两,二年者总旗四十五两,小旗三十两。其锦衣卫系近侍衙门当倍加其直,总旗三百两、小旗半之。
最后方钝说道:“殿下,若是实在不行,那就只有开纳了!”
朱载坖知道,方钝所说的开纳,就是卖官,虽然大明的卖官一般不涉及实缺,主要是冠带和卫所的官员,但是朱载坖依然不愿意开这个先例,朝廷名爵,岂可轻授?
但是短时间内能够筹措到大批银两的似乎只有开纳一个办法。
但是朱载坖对方钝说道:“方司农,开纳一事,万不可提,此取祸之道也。此例一开,法纪荡然,吏治尽墨也!”
对于朱载坖的话,方钝也是认可的,但是黄锦作为嘉靖的内侍,肯定还是要问清楚开纳的事情。方钝于是介绍了一下开纳,开纳主要是两个部分,一个就是监纳,也就是两京国子监监生的捐纳,一般是八十两捐一个国子监监生,国子监监生就相当于举人资格,经过一定时间以后,可以参加会试,也可以赴吏部选官。
监生选官也可以捐纳,纳银三百两冠带闲住,也就是三百两买一个八品的冠带,但是并没有实缺,实缺要等吏部大挑。不过很多人并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这八品的冠带,有了这个冠带,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还有就是州县小吏从不入流升入流,也就是从九品,一般五十两一人。还有就是各个王府的小官,如良医、典膳、典宝、奉祠、典仪、典乐、引礼等八九品的小官,也可以捐纳获得,见缺一百六十两,候缺一百五十两。
还有就是九边各卫所的世袭军官袭职,按照道理是需要经过兵部考核的,现在也可以直接捐纳,指挥银二百四十两、千户卫镇抚二百两、百户所镇抚一百六十两,同时按照远近距离离京千里外者各递加四十两,二千里外各递加八十两,三千里外各递加一百二十两,四千里外各递加一百六十两,五千里外各递加二百两,纳完回原卫候管事。
说完了这些,朱载坖对方钝说道:“方司农,当此国步艰难之时,还请方司农早日回部理事,至于工部那边,孤会去去说的。”
方钝这才说道:“臣只得勉力为之。”
朱载坖和黄锦一道出了方钝府上,朱载坖说道:“黄公公,可否先去孤府上坐坐,孤去请小阁老来。”
黄锦说道:“裕王殿下有吩咐,老奴岂敢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