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嘉靖海运漕粮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但是反响没有黄锦想象的那么激烈。虽然还是有部分官员上疏反对海运,但是已经在朝廷形不成什么大的风浪了。
这就是嘉靖的政治智慧了,嘉靖首先是通过密旨将此事做成既成事实了,这样大部分与此事没有切身利益关系的官员都不会就此事上疏了,因为大家对于嘉靖是什么性格都十分了解了,嘉靖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最好是不要去反对,否则的话,最好先看看自己的屁股够不够铁。
而嘉靖就明确说明,现在使用海运,是因为运河由于干旱,水位太低,不能行船,而北方的灾民又嗷嗷待哺,所以临时采取的手段,嘉靖也明确说了,不为常例,所以即便是有一些切身利益和漕运有关的官员,也因为嘉靖的不为常例而没有上疏。
北方大旱,运河梗阻确实是实情,眼下北方缺粮,俺答又提兵在关外,京师粮价飞涨,这些都是实情,这个时候,事急从权,也是可以理解的,除了一些实在头铁的官员之外,没有多少人上疏就此事提出异议。
而且他们所反对的理由也比较扯淡,他们主要是认为海运风险太大,他们在奏疏中称:岁运之舟至于才十七,则没者十三矣。夫役卒孰非赤子,艘粟孰非民膏,乃驱有生之民投必死之地,取可用之材填不测之区,宁无恻然于心乎?
还有就是倭寇为患的事情,他们认为:元专海运,倭奴岁肆剽劫,必设了望之卒,备扞御之兵,转辗堤防,犹不获免。国初设备倭指挥,亦为海运,及改运会通,倭乃绝觊觎矣,此为永鉴也!胜国倡乱非士诚、国珍等耶?皆潜托海运贸贩,聚徒为东南患,以海为凭,法不及禁,酿成祸乱。
对于这些官员的话,嘉靖根本就不想理会他们,直接留中不发了。
而现在最头大的就是李朝观了,现在不仅是京师粮价应声而落,蓟镇、辽东的粮价也很难维持高位了。这下李朝观就极为被动了,若是都是他们之前囤积的粮食,其实即便是粮价回落,他们也谈不上亏本,而要命的就是他们从朱载坖这里高价买来的一百万石粮食。
这些粮食可以李朝观以一两五钱一石的价格买来的,当初李朝观之所以会买下这批粮食,除了想借此和朱载坖拉上关系之外,还有他对粮价的判断,今年由于北方大旱,黄河、运河的水位都很低,虽然东南的漕粮云集淮安府,但是苦于水位过低,无法发运。
所以李朝观才判断京师的粮价短时间内不可能下降,只有越来越贵的情况,而运河肯定要等到旱情有所缓解之后再说,这个时间少说也得一两个月,所以李朝观觉得他有机会把这批粮食给消化掉,而且就算运河畅通,再转运到辽东等缺粮的地方,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个坑,李朝观混迹商场这么多年,岂能不知道,虽然这次海运漕粮是嘉靖通过密旨直接命令南直隶实施的,但是李朝观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大事,嘉靖向谁隐瞒,严嵩作为内阁首辅都很难不知情,严世蕃这个小阁老会不知道吗?
裕王殿下更是储君,这些事情要想知道都是很容易的。很明显这就是给他设的一个局,他要是不贪,也不会落入圈套中,这些事情也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己贪婪,被别人利用。
朱载坖则是在府内召集严世蕃、李和、陆绎等人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朱载坖问道:“眼下京师的粮价平抑了吗?”
陆绎在锦衣卫中,本就有打探这些市井情况的职能,陆绎说道:“殿下,眼下市面的粮价已经到了一两五钱一石。而且还在继续下降中。”
对于粮价的下跌,早就在朱载坖的预计中,京师官员家属和士卒众多,他们可都是有本色米支给的,粮食需求本就不大,而这次嘉靖下令太仓增支本色米一石,这下相当于直接向京师投放了三十余万石的粮食,这下卫所士卒、中下级官吏家中都不缺乏粮食了,买粮的人就大为减少了。
之前京师之所以粮价腾贵,主要是百姓认为漕运不济,而京通仓的粮食可能不足,引发了抢购,而这些粮商又借机惜售以抬高粮价,才导致京师的粮价腾贵。而现在朝廷已经从东南海运来粮食,而京通仓也在大规模赈济百姓,调拨军粮往边镇去,嘉靖甚至还特地给京师的官吏、士卒增加了本色米一石,足以证明朝廷有充足的粮食。
不管是从东南来的漕粮,还是京通仓的存粮,都已经能够让百姓安心了,之前那种疯狂的抢购粮食自然是不可能存在了,粮价也就自然应声而落了。
朱载坖笑着说道:“这帮奸商囤积居奇,自以为奇货可居,不想今日有此事吧。”
下一步就得想办法让他们开中才行,朱载坖关心的就是此事,长芦盐场的盐是足够开中的,只不过现在这些商人们都愿意纳银开中,而不愿意实物开中罢了。
朱载坖准备等粮价进一步回落之后,再由李和出面和李朝观商量开中的事情。因为朱载坖很清楚,粮食这个东西,是很难长期储存的,再说了,陈粮和新粮的价格肯定是不一样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朝观手中的这批粮食肯定会越来越低价的,到时候开中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朱载坖根本不怕李朝观反悔,因为朱载坖很清楚,李朝观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反抗,朱载坖只不过需要去等待而已,李朝观和晋陕商帮的粮食可不是小数字,他们之前本来准备大发一笔横财的,现在落空,总归是要想办法的。
李朝观现在刚刚去信杨博,询问此事,杨博收到了李朝观书信之后,难得的没有反应,杨俊民问道:“父亲,李家也是大家族,是否在他和裕王之间寰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