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致远听着他们的一问一答，也问道：“以前你在地主家打短工一年要打多少时间？”

    黄纪年看了王致远一眼说：“每年农忙的时候一年有2个月左右的时间吧，比较忙的时间有一个月，那个时候吃得好，还给钱。另一个月活不多，吃得差一点，钱少一点。”

    “其他时候你就讨饭，没有自己租地吗？”

    “嗯，我饿了就去要点吃的，躺在桥洞下，总能将肚子混饱，租地种太难了，我没干。”

    “在以前让你提意见吗?”

    “我怎么能提意见，人家怎么说我就怎么干。”

    “你看你现在还能提意见，还能反对合作社，过去你就不可以。”

    黄纪年张嘴张了几下，口里还是说不出话来。

    张友平一行人又问道：“以前你得过病吗?”

    “得过。”

    “你得了病有医生给你看病吗?”

    “没有，我去哪儿找医生呀?”

    “他们要是把你抓去当兵?那会儿你能拒绝吗?”

    “不能。在那会儿也没有多少人当兵。”

    “可被抓去当兵的都是穷人，对不对?他们都像我们一样穷，你也是有可能被抓去的。”

    黄纪年低头道：“是的，他们只抓穷人。”

    “现在你一年也没劳作多少天，干的活还比较轻松，这一年多分红也不少。每天有吃的，可以说你想说的话，生了病可以去看医生，部队又不抓人，又不抢你东西，还给你分了田地和房子，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怎么样?比起以前如何?”

    “黄纪年，你大声说说，让大家都听一听，今天王……邵书记在这边，过去我不想跟你胡搅蛮缠，今天我们就好好说一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黄纪年不想说话，但不少人都在叫嚣着，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他也是知道这边风气的，还是低下头说：“是现在好。”

    王致远看着黄纪年不情愿的表情：“你们县今年没有修水利吗？去修水利，一天三顿饭，每天还有5毛钱的报酬，你怎么不报名去参加？

    这5毛钱你要是全用来买吃的，红薯都可以买100斤了，其他一些副食产品也可以买不少，还能买上一些肉吃。”

    过去红薯一分钱一斤，现在冀省红薯产量大增，一亩地都有2000斤以上的产量，管理得好，3、5千斤也是有的，现在降价了，一分钱2斤左右，做副食、制酒、制糖等都用红薯代替了。

    张友平在旁边回到说：“修水利是比较累的活，今年我们合作社去了362人，黄纪年是烈属身份，就没有安排他去。”

    “可以安排他去嘛，我看他是喜欢工作的，可以多给他安排点工作，让他多赚钱。

    现在市面上有些东西的确是满足不了大家，有钱也满足不了，但收音机、自行车、载人三轮车等这些花钱还是可以买到的。”

    邵葵也说道：“我虽然是地委书记，但我家每个月的粮食也是吃定量的，要是不够吃，就花钱买些副食吃。

    我们现在执行的这些个政策，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有饭吃，我们每年统购那么多的粮食，工业需要，城里人需要，偏远地区需要，受灾地区需要……

    我们省的情况还是比较好的，售卖的副食种类多，市面上基本都买得到，你们要是觉得粮食不够吃，可以买一些副食配着吃，或者多吃菜也是可以的。

    修水利那边，每个人一天饭菜都要吃5斤左右，你们也可以多种蔬菜。”

    黄纪年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邵书记你也吃定量？”

    “你以为我们这些当干部的多吃多占？只要你们发现这种情况，在我们专区，你直接来向我反映，我来给你们处理好，保证将多吃多占的人送进去。

    省里有人看着，同志之间也是相互看着，群众也是盯着，我们还不至于在这个上面犯错误，东西不够吃，我们自己花钱买就行，我们的工资买一些副食还是可以的。

    还有刚刚黄纪年社员说的，有钱了想吃什么都可以，这个是不对的，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有钱了你可以多下几顿馆子，但也不能浪费。

    有些东西有规定，你花钱也是买不到的，不然那就是犯罪了。”

    王致远也说道：“我们不少同志，首先就倒在了吃的上面，面对一些人的宴请，经受不住诱惑，从吃的上面就开始堕落腐化了。

    你们合作社以后发展好了，社员都富裕了，也是要节约着来，不然到时候就容易吃垮了。

    刚刚黄纪年社员总认为现在不如以前，但是经过辩论，事实证明他现在的日子比过去好多了。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又是为什么反对合作社，也都说说吧。”

    王致远问向了其他反对合作社的人，黄纪年不过是一个糊涂鬼，这样的人当党员是不合格的。其他人是什么想法，王致远还要好好了解了解。

    慢慢就有人开口了：“我当初是听了黄纪年的话，认为县里统购粮食统购多了，我就不同意，不过邵书记都吃定量，我也没意见了。”

    王致远看向邵葵：“这边粮食统购有没有实行三定？”

    “实行了，农村和县城、城市都是吃定量，农村吃多少口粮，城市里面的普通工种就吃多少，不够的话就买副食配合着吃，红薯、土豆、山芋等也是大量供应。

    农村里面的口粮其实是比城市多一些的，毕竟可以从牲口中扣一点出来，用草来喂牲口，每家也有小菜地，每年还能额外收获一些。”

    邵葵看着众人问道：“我说得没错吧？”

    张友平笑道：“邵书记还真了解我们，我们是比城里的口粮要多一些，地里还是长点东西的。

    我们村就有一些人在县城落户了，每隔一段时间，家里的亲戚还要送点粮食过去。”

    其他人也说起了自己反对合作社的原因，这三十来个人中，不少都听了黄纪年的鬼话，认为现在没有以前过得好，吃得好。

    刚刚一辩论，就露了形，毕竟叫花子也有三天年。将以前好的时候，说成是常态，将其中的艰苦劳作一笔带过，自己现在没有过上以前最好的日子，就是现在不如以前了。

    这种论调还是可以糊弄不少人的，不过能糊弄到这么多人，也是很奇怪。

    还有几个是对合作社的分配不满，但是社员大会又确定了方案，本来他们也没有多想，后来社里有人反对，他们也就加入了进去。

    王致远说道：“大家要是对合作社不满，可以退社嘛，社里退田地和其他生产资料，折算成现金也是可以的，张社长，到时候折算的时候可以适当降价格提高一点，不能让他们吃亏。”

    “我们不退社，我们不退社，在合作社挺好的。”

    “我们没有想过退社，大家就发发牢骚。”

    一时间众人看向了黄纪年，黄纪年也说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也是不会退社的。”

    “都是他搞的鬼，一肚子坏水，他忘了本，我们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有人马上上前捏住了黄纪年的手，说着就要动手。

    黄纪年当即大叫道：“邵书记，你可要给我做主，他们要打人呀。

    可不是我要反对合作社，是有人跟我说了合作社的不好，我只是做了而已。那可是上面的干部，邵书记，我上面也是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