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纸燃尽,悬浮着的生死簿也往上一跃,消失在空中。
章小米依旧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略微低着头,一副沉思的模样。
裴家人不敢上前打扰,伫立在原地,只投过去炽热的目光。
十几双眼睛盯着章小米,她感觉头顶都快烧起来,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
她要如何告诉裴家人,三分钟的查找过程里,的确找到线索了,但约等于没找着。因为最关键的词,她没看见!
召唤过程搞得炫彩夺目,好像她是个法术高深的大师,结果呢,最后给人说句废话,这也不合适啊。
她低着头,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打鼓,脑海里搜罗着解释的理由。
相处时间虽短,高处长也知晓章小米的性子,看她迟迟没有起身,便知晓事情有了纰漏,不管如何,先站起来商量吧。
高处长看了眼徒弟,赵霜降立马领会老师的意思,她们一起长大,更了解章小米的各种行为,这会低着头,定然是心虚了找理由呢。
赵霜降刚迈出一只脚,准备去扶章小米起身,也给这尴尬的场景找个台阶下。
一只戴着白玉镯的手拉住了她,是身旁的裴大夫人,赵霜降不解地看去。
裴大夫人比了个‘嘘’的手势,神秘兮兮地说:“孩子,先别打扰大师。毕竟是找地府办事,哪能不跟下面人打个招呼,多聊几句也是应该的,我们先等会。”
赵霜降‘啊’了一声表示有道理,收回了伸出去的那只脚。行吧,姐妹你自己找个台阶下吧,毕竟你是大师了,我可是个孩子,不懂那么多。
裴大夫人说话时声音很低,生怕吵到‘跟地府官员叙旧’的章小米,但屋里太安静了,高处长就算隔了两个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经意地瞥了眼裴董,好嘛,伯裕,你家还挺了解这方面哈。
这番对话,章小米也听到了,拖着是无济于事的,她硬着头皮站起来,绷紧小脸,神情是严肃和郑重。
裴董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大师,有线索吗?”
章小米尴尬的咳嗽两声,还是选择坦诚相告:“老夫人的寿数是模糊的,看不清。关于青蛇,我只看到半句,涉及杀害青蛇之,后面的没时间看了。”
没看清关键词,章小米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便多说了几句,分享自己的想法:“恐怕青蛇的因果报应指的就是这个,‘青蛇之’的后面接的应该是受害者的身份,青蛇的同族,或他族的朋友。”
裴董苦笑着接话:“也可能是涉及杀害青蛇之事,它是为自己报仇,不然不会大张旗鼓表明要来三次。这是生死之仇啊。”
“有道理。”章小米认同裴董的观点,赞同的想点头,可看见裴董脸上的愁苦,怎么也点不下去。
分析的是有道理,正是这样才愈发难办,生死之仇,该如何化解啊。
“我倒是觉得其中有转圜的余地。”高处长突然开口,他想法不同:“老夫人八十了,身体康健不假,哪有杀蛇的能力,还是有了神智的蛇。就算不是蛇,是同族或者其他,老夫人也办不到。这中间必还有一人,找出根源,下次青蛇再来,好歹还有谈判的机会。”
一句话让裴董重拾信心,他不是没想到母亲手无缚鸡之力,万不可能去杀害谁。但被一条成了精的蟒蛇惦记上,还是生死大仇,他关心则乱,难以客观的分析更多。
不过好歹是掌管裴氏集团的董事长,高处长给了思路,他立刻有了更多想法。
喊来保镖队长,全面搜寻园子,找蛇的踪迹。
唤来厨师长,排查近一月老夫人的用餐食谱,以防老夫人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吃了蛇肉。
要说老夫人主动去吃,那是不可能的,自从几年前的疫病出现,老夫人每次见到儿孙都会叮嘱千万别吃野味。
最后找来管家惠姐,询问老夫人有哪些青色皮制品。
惠姐去统计的时候,裴董无奈地说:“母亲能接触蛇的机会,着实不多。她多半在园子里,除了吃蛇肉,用蛇皮制品,别的我也想不到了。先查这些吧。”
惠姐动作很快,二十分钟不到就回来了,只是东西太多,不方便全部拿过来,请大家过去看。
一个衣柜可以装下四季衣裳的章小米,难以想象豪门夫人的衣帽间是什么样子。
从老夫人房间出来,往右手边走,穿过走廊,尽头有个连廊,通往主楼后的小楼。
章小米还在感慨,衣帽间设置这么远吗?那选衣服岂不是不方便。
很快她就知道了,这哪是衣帽间啊,这是衣帽楼。
三层的小楼,摆放着老夫人的日常的衣服,出席宴会的礼服,各种首饰配饰包包,分门别类摆放在不同的房间。
章小米和赵霜降早就触目惊叹,高处长也震惊片刻,不过他很快就理解了。
老夫人出嫁前是港城船王的独女,出嫁后是裴家的当家夫人,父母丈夫皆宠爱,儿孙孝顺,生活富足,专门一栋楼来装衣物,也正常。
惠姐知道客人是政府官员,瞥着高处长的脸色,生怕他觉得裴家生活奢靡,解释了一句:“我们老夫人恋旧,穿过的衣服会好好保存下来,所以看着才有点多。”
高处长点点头,表示了解,可当他到了摆放青色皮制品的房间,目光还是闪烁了。
有能力看出端倪的不是他,他还能控制住表情,作为‘大师’的章小米却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无他,太多了,成排的包包,一眼看去数不清几排,尘封袋装着的衣服挂在带滑轮的长条展示架上,十几个展示架紧密的挤在一起,就算这样,这个房间才将将放下,没有人进去的空间。
这得看到什么时候啊,眼睛都要看瞎吧。
章小米捂着额头,疯狂想着解决办法。
她灵机一动,想了个好主意:“先假设受害蛇是最近被杀害的,排除它是过了很久才来复仇的可能。惠姐天天跟着夫人,肯定很了解老夫人的行程和穿着,先找出事发前一周老夫人的穿戴,一项项往前推。”
经过裴董同意后,惠姐前去准备,保镖队长和厨师长也来汇报情况。
厨师长拿着一沓册子,上面是图文并茂的美食照片,递给裴董:“老夫人每天吃的菜,饭前饭后,都会拍照留存,采购食材的清单也在这里。”
裴懂接过查看,全是家常菜,没有蛇肉,可以排除这一项了。
轮到保镖队长,他脸色却有些古怪:“裴董,园子里并没有蛇洞。但是有个狗洞,在茉莉园后面的围墙上。不过园子里,没有发现狗,可能是跑出去了。”
一点灵光在章小米脑中炸开,她‘腾‘一下站起身来:“快,事发那天老夫人在茉莉园穿戴的所有东西呢?”
惠姐动作极快,林林总总的物品中,章小米一眼就看见那只洁白无瑕的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