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的步行的路程,章小米紧赶慢赶五分钟就到了店里,跟在她身后那些藏在人群中的保镖,遭遇了史上最多人关注的一幕。
本是扮作普通路人,结果一时间,好几个人开始在人群中穿梭,引得真路人频频侧目。
章小米到达店门口时,完全看不见自家店门,对面小店门口排的队马上要排进她家店里。
从人流中挤过去,发现李大厨带着徒弟,跟万辉、郭哥几人,在门口嗑着瓜子,踮着脚尖,脖子伸得长长的往对面店里瞅。
章小米走上台阶,往自家店里一瞧,好嘛,一个人也没有。
见她来了,李大厨呸呸两下,吐掉嘴里的瓜子皮,赶忙挪几步凑到她身边,没等她问,就一手遮着嘴巴,一脸神秘地说:“对面那老板,做了亏心事,这是为了补救呢。”
章小米不明白啥样的补救还整得自家店里没生意啦,对面就是家小餐馆,早卖米粉面条,半下午卖盖浇饭的那种,跟她家餐馆客户群体不统一啊。
将想法讲给李大厨听,老爷子可不赞同,正要解释,就听对面用个大喇叭喊着:“量大管饱,肉多味重,回馈新老客户,二十块钱三菜一汤,不限人数,可打包带走。优惠三天,不要拥挤啊,排队的老少爷们,阿姨婶婶,姐姐妹妹们往边上站哈。”
章小米听得愣住,她在店里时,可没少听见来往食客议论对面,那可是一份麻婆豆腐盖浇饭卖三十二块八的。
味道虽然不差,但架不住量少啊,章小米偷着去买过一份,唔,吃完了跟没吃一样。可不是她胃口大噢,霜霜都说没吃饱的,而且那菜里真是找不着一点肉沫。
怎么今儿个二十块钱三菜一汤,这是大出血啦。
李大厨拉着章小米往店里走了两步,看看店外的长队,悄咪咪地说:“那店里菜不够了,不想得罪咱们,来店里买菜,眼看今儿咱们是没生意,我就给应了。”
“来买菜的是店里老板的侄儿。也是巧哈,这小伙子清早就去领了食材包,怕晚上叔叔来不及供奉,半上午的,做了几个菜,给爷爷奶奶供奉上了。”
“他叔叔忙完早餐,说是迷瞪下起来忙午餐档,就睡了二十分钟。梦里老人找来了,说是什么赚丧良心钱,下去有啥啥报应来着。”
“我拉着他问啥报应,这小子嘴紧跟蚌壳似的,怎么都不说。走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大爷,你们店可得做良心买卖,不然警察不管,地府也是管的。还交代咱们赶紧去领食材包。那严肃模样,哈哈哈哈哈……”
章小米乐得不行,这可是意外之喜,大中午的,老人就找到梦里了?那这报应是个啥啊?不致命吧?那或许是有点难以启齿?
在李大厨围裙里抓了把瓜子,虚扶两把老爷子,一老一小站到门口去看热闹。
对面店里,胖乎乎的老板在炉灶前炒菜,颠勺时,锅下的火苗升的老高,橙红的火光映在脸上,更显得燥热。
一旁切菜的老板娘也是丰满圆润的身材,手下的菜刀动的飞快,猪肉块、牛肉块、羊肉块,不一会切下十好几斤肉去。
越切老板娘越心疼,听着外面大堂里侄儿的叫喊声,终是不耐烦的将菜刀摔在菜板上。
“你这是干啥啊?咱都做这么多年生意了,突然回馈个啥?跟以前一样呗,咱又赚的不比人少。只要味道好,客人就能来。”
老板炒菜的动作没停,头也没回,训斥道:“刚才跟你说的,你就没往心里去啊。老头子都来我梦里了,说死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能尝到一次味道。我听得糊里糊涂。”
“老头子千交代万叮嘱,让咱做实惠生意,别再抠门又舍不得放肉,又舍不得给饭的。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警察管不着咱,但下去以后,地府管啊,那阎王老爷判了咱爹五十二年失去嗅觉味觉呢。”
“爹说别说香火是个香灰味,就连攒点钱买菜做饭都是香灰味。五十二年啊,爹才死了不到十年,那魂瘦得跟柴火似的,以前爹比我还胖呢。”
老板娘看了眼丈夫比她怀孕时都大的肚子,觉得爹死了也没少受罪啊。
“为啥是五十二年呐?”
老板拿着锅铲翻动菜,烟熏火燎中,他说:“因为爹开了五十二年店,做了五十二年抠门生意。我这从小就在店里帮忙,今年五十六了,阎王老爷不得判得更多。爹说了,能补救一点是一点,说不定还能帮他还点债呢。”
瞅着老板娘还没动作,老板不耐烦地说:“你这婆娘咋回事?怎么爹找的是我,不是你,你不着急呗?赶紧的啊,没菜炒了。”
老板娘没搭理他,慢吞吞的继续切菜。这三天就不知道得蹚出去多少钱,她心疼啊。再说,爹是没找她啊,而且判的是爹,那在店里帮工的娘判了没啊?
魂归地府的人,一生的经历尽数出现在生死簿上,经过判官司的审理,赏善司记载着生前积累的功德、罚恶司记录下生前犯的罪孽、察查司重新核对避免冤假错案,阴律司找出相应的处罚或奖赏的条款款,一一理清鬼魂的去向。
接下来的几天,不仅是餐馆老板这样在道德上有些问题的人开始改变,就连谭晏都被叫回市局,处理一些以前经手过但未勘破的重案,说是犯罪嫌疑人突然在各地自首。
整个社会好像突然变得更加稳定安全,大多数人在梦里跟亲人团聚,度过了美好的夜晚,并且从先辈那儿得一些奇怪的传承。
李老头是个篾匠,科技发展起来的这些年,篾制品不再流行,塑料制品便宜好用,流水线制作,省时省力,李老头一度失业。
加上儿子结婚后,长居外省,儿媳孙子,一大家子人,能给老人养老的钱也不多,老人心疼孩子,便重拾篾匠手艺,想挣点钱养家糊口。
编几个篮子筐子,在集市上可卖不出去,年轻的大学生村官瞧见了,指导他编的精细点,编点玩具什么的,挂在网上倒是卖出了好价钱。
挣钱之余,老李头不断琢磨新款式,可能是太多年没编,手速慢不说,还忘记好多技法。
供奉爹娘那晚,刚入梦,没来得及叙旧,李老头就被老娘塞了满手的篾片,听着老爹的骂声,学了整晚的技法。
天破初晓,老爹看他学得差不离,一声骂后,将他赶出梦境,醒来后的李老头清晰的记得那句话。
“你小子,光屁股的时候,老子要操心你。老子都死了,还得想法帮你挣养老钱,快滚吧,好好活着。”
新省的布阿吉是位年过六十的新晋奶奶,可孙子生下来就得了病,正是愁钱的时候,一夜梦后。
布阿吉在娘家牛圈的第三根围栏下,翻出用布包着的存折,这是阿妈急病去世未交待的存款,足够小孙子看病的,一时间布阿吉潸然泪下。
华国各地发生着各种各样的故事,章小米的存在悄无声息改变了华国人的生活。
而此刻的章小米耐不住性子,预备去问问李大厨,冯医生咋还不来呢。
结果从二楼包厢一下来,就看见笑得像朵菊花的黄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