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章小米和黄院士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李大厨咬紧了不吐露自家媳妇的踪迹,直接让这俩找过去,万一再给他媳妇吓到。
先是推着两人到包厢坐下,敷衍几句:“好好好,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再打发徒弟去后厨忙活,李大厨一路小跑到休息室,拨通电话先跟媳妇汇报一下。
他徒弟从厨房里探出头瞄了一眼,奇怪道:“师父腿脚挺灵活啊,怎么师娘说天天还要在家给他热敷。”
电话很快接通,冯医生清冷的声音传来:“什么事儿?现在有病人,晚点说。”
李大厨举着电话,眉毛挑的老高,“哎哎哎,媳妇。我问你啊,药丸子煮出来就是丸子对吧?”
冯医生莫名其妙,细眉微微皱起,有几分不悦地说:“不是丸子还能是什么。现在有病人,晚点再说。”
赶在冯医生要挂电话之际,李大厨赶紧说:“你有空来我们店里一趟,小老板和黄院士听我说你会煮药丸子,那模样跟你在家造了导弹似的。”
怕媳妇不同意,李大厨还夹着嗓子哄:“等你噢,媳妇。你忙完就来啊,别忘了。”
最后像是怕冯医生不满似的,自觉地挂断电话,松了口气,哼着小调去厨房看看。
冯医生看着挂断的手机没在意,跟病人说了句抱歉,就继续看诊了。
还有三四个病人,也很快了,她做事认真,一向不喜欢在工作时接无关电话,老李也知道,所以打得少,今儿她接也是怕家里真有什么事儿。
两夫妻谁都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包厢中的黄院士和章小米却是浮想联翩,猜测众多。
“米丫头,你说冯医生会不会也是道门中人?”
“那肯定啊,能煮成药丸子,肯定有灵气啊。而且她还有帝流浆,青竹吃的帝流浆是灵宝派的传承之物,冯医生师门说不定也是隐士门派。”
黄院士欣喜得连连点头,嘴里频繁念着:“很好,很好。”
在大家的认知和袁道长的解释里,这世间难有人比米丫头修行天赋好,而米丫头都没法炼丹,黄院士认为就是技能点没点在丹药一道上,这丫头符道就学的很好嘛。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咱现在多多少少算道门中人了,虽然不讲什么五弊三缺,但就怕天妒英才啊,太完美了后半生路途坎坷。
再说,本以为这世间没人能搞懂丹道,也没法炼制丹药,没想到还有个沧海遗珠,人类还是有希望啊。
就算不是他,那又怎么样?黄院士还是为人类有希望勘破丹道而兴奋,毕竟这会给人类生活和疾病医疗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老头心底有一丝丝酸涩,那是对冯医生的羡慕和嫉妒。
时间在两人焦急地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黄院士两步就窜过去开门。
门口赫然站着愣住的冯医生,和一脸提防挡在媳妇面前的李大厨。
章小米赶紧上前,越过黄院士,握住冯医生的手,“还没跟您说谢谢呢。您上次给我的瓷瓶,是帝流浆,就是……”
话还没说完,冯医生了然地说:“庚申夜月华精气,形如无数橄榄,又似彗星乍现,万滴浓浆,丝丝串串坠下。凡草木妖魅,得其食之,即可成妖。”
不光是章小米有些错愕,李大厨都张大嘴看着与往常不一样的媳妇。
“您知道?如此珍贵,那您……”
冯医生反手握住章小米的胳膊,拉着她往包厢里走,“这是师门里经书上的记载,我读过背过,却没见过。帝流浆虽然珍贵,但于我无用,于师门也无用。于我无用之物,当做谢礼送给你,还是我惭愧啊。不过在你这儿,它有用处,也是你我它三者的缘分。”
章小米看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冯医生,一时也有愕然,她早该发现冯医生也是道门中人的。
冯医生坐在沙发上笑得恬静,颇有种得道之人的高深莫测。
黄院士挤开李大厨,坐在冯医生另一侧,讨好着说:“冯道长,不知您师门在何处?尊师呢?”
冯医生一听这称呼,怔住了,“虽然有师门,但只留下经书几本,其余的在那些年早已失传了。我未得大道,只是沿袭了师父的医术,就连医术,都不及师父三分。而且师父已经去世十七年了。”
黄院士痛心疾首,惋惜消失在历史长河和兵荒马乱中的珍贵典籍,不由得连连叹气。
李大厨像用看怪物的眼神将黄院士的捶胸顿足收入眼底,不由得想起刚结婚时,跟媳妇一同去拜见的那位老头。
那是一九九五年,老头穿着倒是一看家里就富裕,上身一件条纹poLo衫,下面是一条深灰色西装裤,手上拎着板砖大的大哥大,那模样丁点不像八十多的老人,也不像十里八乡口中妙手回春的济世良医。
当年李大厨就觉得老头不像淳朴的中医,如今听着更不相信他是得道的高人,道门中人有孩子吗?那老头可是孙子都好几个了。
章小米比黄院士理智几分,紧跟着问:“那您是怎么炼出丹药的?没有灵力是无法使丹药成型的。”
冯医生闻言一愣,茫然地说:“我煮的是药丸,不是丹药啊。就是普通的中药药丸,患者不方便喝汤剂时,我们也制有药丸出售。”
黄院士抓住关键点,斩钉截铁的否定,“不可能。中医丸剂里,有蜜丸,水蜜丸、水丸、蜡丸等等,其中都要加入蜂蜜或是黄酒等物粘合,但最后一步都是手搓的,现在多用机器搓。没有哪一种是煮出来天然形成的。”
冯医生十分惊讶:“手搓?不可能吧,我见过的都是煮出来的,我们……”
话说到一半,冯医生停住了,她从跟着师父起,就是这样制药的,师父是,她也是。她没经过学校的系统学习,并没见过其余人制药。
就连门诊里,各个大夫都是自己带着徒弟制药,她见到那些药丸时,都是成品,压根没去想药丸是手搓的还是自然形成的。
冯医生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没想到习以为常的制药方法与主流是不一样的,嘴唇翕动几下,辩解道:“或许,因为我们是道医,更小众,所以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