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从小精心培养,是合格的家族继承人。
自己从懂事起就不常能见到父母亲人,也读诗书也习武,但自己好像天生就没有斗争的细胞,还不喜欢争斗。
多少次无缘无故地卷入争斗之中,都是父母兄长费尽心机才能给自己拉吧出来。
久而久之越发地厌恶争斗,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世间那么多需要做的事情,自己家里这么多兄弟姊妹却什么都不做,只一心争斗?
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时,他记得父母脸上带着赞誉和欣慰,感慨好像辛家难得还有这么脑子清醒的孩子。
可是当自己一次次陷入别人的斗争中无力翻身时,父母亲人失望的目光都要将他杀死。
当他再次问出为什么非要争斗时,父亲狠狠一耳光打得他头昏脑涨:“六年前你想不明白,为父觉的你有份赤诚之心,看得见百姓疾苦。
如今十三了,眼看着就要娶亲成家了,你还这么问,那这么多年你都学了些什么?脑袋里都是草吗?”
那痛心疾首的眼神让辛林心痛难忍,更难过的是父亲最后的那句话:“没想到我辛世宏养了个废物!”
于是他失魂落魄地骑着一匹马,背上宝剑就浪迹天涯了。
刚好自己的玩伴姬无良要参军,两人志气相投,言语合拍,定下了护佑山河无恙的宏伟目标,一起奔赴了战场。
只是姬无良的功名就像做了火箭一样上升,自己的功名就如那无风时天空中的风筝,看着在飞,却根本飞不高。
好在挂在姬无良的身边,总算没有跌落,只是离自己想要功成名就、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的初衷太远了。
远到不认真翻出来晒晒初心,自己都要忘掉了的地步。
没想到,王源居然知道!
辛林眨了眨眼中的雾气,道:“你也说了,是个男人都有这个愿望,我自然也不例外。”
王源道:“非也。大丈夫立世,自然是要有一番作为的,但有人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才华,有人是为了实现胸中抱负,有人是为了造福百姓,有人是保家卫国,有人为了享受荣华富贵,有人是为了封妻荫子……
而你,却只为了让当初的亲人承认他们看错了,也为了证明你当初坚持的,并没有错,并愿意继续坚守下去。”
辛林眼中一瞬间浮上了迷茫,好像是这样的,但自己能做什么?
二十五岁了,大哥家的小子好像都该要议亲了,而自己都要把当初的梦想给弄丢了。
王源脸上没笑,只是轻轻道:“可是想起来了当初的梦想?其实你一直走在实现梦想的路上,只是太多的干扰,让你看不见你的成就。而我,愿意帮你。”
辛林转头看着王源,王源摸了摸鼻子,总感觉这么说有点儿大灰狼哄骗小红帽的感脚。
“咳咳咳,我言归正传,目前无论是镇东军还是姬无良都处在风暴中,尤其是姬无良,你还愿意帮他吗?”
辛林继续傻眼,今天王源说的话都好奇怪,昨天还说姬无良是正二品的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自己是个什么权利都没有的空头副将,今日就说姬无良危险了,要他这个小小副将去救?
但还是接着话问:“怎么帮?”
王源心里更踏实了,这辛林就是重情重义,这种人不管辜负了他多少次,只要朋友有需要,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帮。
之前姬无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算辜负了他。
往后就算姬无良一如既往的唐僧眼,王源也无所谓,自己看中的人,自己捧着,照样能让他建功立业,实现梦想。
王源低下头,招招手,辛林走过去,学着王源的样子也将头低下来,两人头对头的叽叽咕咕了半天后,辛林神清气爽地走了。
走得干脆利落,好像进门时颓废的不知道路在何方的青年不是他似的。
今日早朝的空气有些不清爽,一股味从最前面的姬无良身上传过来。
姬无良站在武官一列的排头,身后的将军们不拘小节也被熏的往后退了退。
所有人都在低头整理跪拜后的衣袍时,一声“砼”传来,众人抬头,就看到了一个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穿着皱巴巴的袍子,无力地跪在乾元殿正中。
“陛下,微臣有罪,请陛下为微臣做主。”
这悲怆的声音响起,众人恍惚间以为谁家老父母过世了,哭得太悲痛了些。
一抬头仔细辨认了下,居然是超品侯爷姬无良!
刚刚意气风发地斗倒了镇北侯才几天,怎么就落拓到这个地步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皇帝不动声色地看着百官,缓缓道:“威远侯这是怎么了?连边幅也不修了?具体何事,细细说来。”
姬无良揉了揉哭不出来眼泪的双眼,一夜未睡的憔悴根本都不用装,眼眶下淡淡的青黑,眼球本就气了一夜充血的厉害,又被狠狠揉了一顿,姬无良感觉看人都不太清楚了。
加上身上散发的味,实在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了。
“回禀陛下,微臣治军无方,肉眼凡胎,错把歹人当成心腹,将一众军务相托,没想到他们居然背叛了微臣,他们哄得微臣好苦呀!呜呜呜……”
说着居然泣不成声,双手缓缓托起一个厚厚的折子:“请皇上御览,微臣实在是心痛的没法说下去了,丢人呢,哎哟,我的心呀,痛死了!”
百官惊诧,这,这个鼻涕眼泪一大把,哭喊号丧的软软一坨,是咱们大魏的“冷面煞神”?
不是哪个县衙敲鼓鸣冤的无知泼妇?
皇帝紧紧抿着唇,努力压抑着不断想要翘起来的嘴角,给心腹太监一个眼色,曹德福颠颠的走过去取过姬无良手里的厚折子递给皇上。
皇帝看了一眼厚度,皱了皱眉道:“朕昨日看折子看到了三更,现在眼睛有点儿酸胀,曹德福,你给朕念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