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斜眼睨她,有点醉醺醺,却像一眼就看透了她。
沈长梨眼睛瞪的老大,觉得这个男人真是神了,“我都还没说呢!你就知道了我的计划?爷,你是鬼?是魔?还是神?”
萧衍好笑一声,身子一歪就斜斜地躺在软榻上,那华贵的姿态,无一处不诱人。
“按你的想法去做吧!爷准了。”
沈长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句话比他说知道她想干什么还要让沈长梨吃惊。
她眨眨眼,瞧着软榻上那个拿着酒坛子的家伙,一双冷眼半眯半开,显然思绪跟不上大脑的样子。
不会是说醉话吧?
沈长梨探了探头,靠近他压低声音,“爷,恕我直言……”
“嗯?”
萧衍轻嗯一声,微醺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性感,眯眼瞧着近在咫尺的小女子乌漆漆骨碌碌乱转的大眼,水灵清透的就像一滴甘露浸入他心中。
还有那巴嘚巴嘚说话的小嘴,小巧嫣红,如萧颉所说,不知吃上去味道如何?
“爷,你到底听到我说什么没有?”
见他直勾勾盯着她不说话,沈长梨严重怀疑他根本就没用心听,不由拍了他一下。
萧衍自嘲一笑,灌了一口酒,低沉一声,“捏脚!”
嗤!
一双王八脚,有什么好捏的?
沈长梨很是泄气,酒醉的男人,果然低智商,她白费心力了。
惆怅地又蹲下身去,将他洗净的双脚用干巾包着放到腿上,沿着脚底穴位乖顺地推拿按揉。
“爷,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
萧衍拿酒的手一顿,抬高了声音。
“为爷好?不是为你那个被妇人欺负摸了屁股蛋的傻子滋事报仇?想借爷的势?说的真好听。”
沈长梨惊的张大嘴,“爷,你没喝醉啊!”
萧衍哼哼两声,微醺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
被她戳穿心事,沈长梨嘿嘿笑两声,便也不再拐弯抹角,将他的脚放到软榻上,拿个软毯给他盖上。
她转身跑到书桌旁拿来纸笔,也不管会不会冒犯,直接踢掉鞋子蹿上软榻,坐到萧衍对面,两眼放光地趴在小桌上。
“爷,我现在就给你做一个ppt,让你一目了然,知道我为你可是费尽了心机!”
沈长梨说完,拿着纸就在桌上又写又画,头都没抬。
萧衍意味深长的冷眼盯了她片刻,那只握过酒坛的大手落在她头顶,像在抚摸小宠物一样轻轻蹭几下,声音仿佛染上了美酒的醇香。
“何为ppt?”
无视他诡异的发音和探究的目光,沈长梨抬头得意地勾了勾唇,“爷,你就别问了,反正只要你知道这是我独有的本事就行了。”
萧衍冷一声,继续喝酒,任由她将一张张纸涂画的乱七八糟。
其实沈长梨心里很明白,只有她更多的展示自己的能力,萧衍越听不懂看不懂,就会觉得她越神秘,她才会更有利用价值。
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活得更好。
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守护想守护的人。
从芙蓉苑出来,沈长梨并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去找了付摇蕙。今天出的那档子事,她哪能不知道付摇蕙心里不痛快。
她目前负责白羽卫,整个白羽卫都很信服她,她和傻子想过的舒坦点,就必须解开这个疙瘩。
再者,女人的嫉妒心太可怕,萧衍并不是真的想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并不会一直护佑她。
所以,有些误会必须说清楚。
付摇蕙果然没睡。
不过她的情绪却比沈长梨想像的淡定,暖了一壶酒,面前摆着几盘精美的点心,付摇蕙一身浅色的绸衣正歪靠在贵妃榻上,一副慵懒又怡然自得模样。
白羽卫将她伺候的也极好。
“摇蕙大姐,有些事,我想和你说清楚。”
付摇蕙就这样好,不管她心里怎样嫉妒,面上却表现的毫无嫌隙。她拉着沈长梨的手,反过来劝她。
“阿梨,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咱家爷的脾气谁也摸不透,他喜欢你在他跟前伺候,你就得多顺着他。爷心里舒坦了,咱们的日子才好过。”
沈长梨低下头,“摇蕙姐,我与爷,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爷用我,是用我的本事。他没把我当女人。你也知道咱家爷目前的处境,风花雪月在阴谋算计面前,不值一提。”
付摇蕙当然清楚,闻言,脸上一肃.
“阿梨,你不必对我解释,我跟着爷已经十余年,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心思,我比谁都了解。他不是一个能轻易对女人动心的男人,而我,也并不期盼他能对我有多好。
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跟着他,名分地位,我都不在乎。爷身份贵重,将来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我也只想守好我这一方温暖……”
她如此一说,沈长梨就明白了。
她有着与萧衍一同长大的情分,即便将来萧衍身边女人无数,这份情也不是其他女人能够比的。
付摇蕙心里很明白,即便她出身再好,萧衍王妃侧妃甚至有名分的女人位置都落不到她头上。
她可能是个连侍妾都不如的存在。
可她甘之如饴。
她爱萧衍,爱到可以牺牲一切,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长梨从付摇蕙的房中出来,重重舒了口气。借着月色,她看了看自己染了墨汁的双手,那份‘计划书’,希望萧衍能看明白。
只要萧衍同意,她便可以全面实施。成功后,拿回牛皮包,带走傻子,远走高飞,赚钱买房置地养小白脸,实现自己的理想。
第二天一早,沈长梨困意浓浓地被红绫摇醒,“长梨姐姐,快,爷叫你。”
“爷酒醒了?”
她打着哈欠睡眼朦胧。
红绫赶紧拉起她,“长梨姐姐,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爷用过早膳,都已经等你许久了。”
沈长梨眯眼看了看窗外的阳光,一下子睡意全无,也顾不得吃早膳,穿好衣服就往芙蓉苑跑。
今天是她‘计划书’能否成功推行的关键。
沈长梨跑到芙蓉苑,一眼就看到萧衍正端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纸,正是她的计划书,看得正专注。
片刻,他阴着脸,将纸重重拍在书案上,抬头盯着她面不改色地问,“这就是你的ppt?”
沈长梨心头随着他那一拍有点小忐忑,她顾不得自己长发未梳脸未净,急忙凑近萧衍。
手指着计划书那黑乎乎一团,毫不客气地夸赞,“爷,我的计划很周详,一共分三步走。第一,请君入瓮。第二,借机造势。第三,杀人灭口。每一步,我都将详细内容陈列如下。爷,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觉得很牛很高大上?”
看着那密密麻麻,歪七八扭的字,萧衍半晌没说话。
他的脸凉凉的,阴阴的,冷冷的……
明显不满意。
沈长梨观察着他的反应,又在火上浇了点油,“爷,你如今手握重兵,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也不是没那个可能。如今时机正好,皇城司那帮家伙要害你,咱们就将计就计顺势而为,说不定还能博个更好的锦绣前程!若是您一再谦让退却,肯定会轮为人家砧板上的鱼肉。爷,大好青春,你就不想为自己争上一争?”
她说的极具煽动性,雷鸣倒抽着凉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袁隋却眸光佩服地瞟了她一眼,垂下头。
这些话,除了沈小娘子,没人敢在爷面前说。
即便他们心里都这么想。
萧衍嘴唇一扯,眸光幽暗地低着头,还是不表态。
沈长梨撇撇嘴,赶紧绕到他身后殷勤地替他捏肩膀,依旧蛊惑,“爷,你留我在你身边,不会只是想让我为你捏肩洗脚吧?你的顾忌我懂。所谓,名不正,言不顺。皇城司污蔑你,你百口莫辩。而我的计划,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让你——名正言顺。”
话音一落,她手腕一紧。
那厮一把将她拽到面前,眼神比任何一次都要高深莫测。慢慢的,他站起身,手指捏着她下巴,微微抬起,一张俊脸压下来,呼吸的气息浓浓地喷到她脸上。
“你果真,是真心实意为爷着想?”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沈长梨脸红心跳,感到压力山大,连说话都不顺溜了。
“爷,我,我是真心为你好。天地可鉴!你身为皇子,摆脱不掉争嗣的斗争。树欲静,而风不止。你的身份,你拥有的实力,容不得你置身事外。”
萧衍专注的眼神深深地看着她,慢慢放开手,宽袖拂出的冷风里,有一抹清茶的轻幽浅香,语气却带着一层薄薄的,浅浅的,凉凉的,听得见却又无处可查的情绪。
“如此费心助我,有何条件?”
沈长梨松了口气,嘿嘿两声,答的异常干趣,“第一,还我牛皮包。第二,放我自由。”
萧衍倏地扭头看她,脸莫名阴沉,“第一条准。第二条……”他顿了一下,斜睨着她,冷冷一声,“不准。”
“凭什么呀!”沈长梨噘起嘴,“我都为爷这么拼命了,你功成名就荣登大宝,为何还不肯放过我?难不成,你要我为你打一辈子工?”
萧衍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下来。
他一冷,四周便都冷下来。
沈长梨愤忿地与他对视,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有丝不安。
虽说萧衍人长得俊美非凡,也不会经常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每当他沉默地注视她时,那一双眼睛就好像黑夜中最亮的星子。
是灼热的,又是冷的。远的,又似近的。看不透的,猜不透,总让她心跳加速脸上火辣辣的。
每当这时,都会让沈长梨忘掉他身为皇子的尊贵不可冒犯,只会感受到他身为男人的魅力。那种强烈的男子气息,似乎透过眼睛传达给他。
让她不能漠视他鲜明地纯粹地身为男人的存在,而不是其他身份。
他在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看她。
沈长梨心咚咚跳。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膛的时候,萧衍终于收回了目光,意味深长一叹,“小奴儿!”
这声音喊得沈长梨一个激灵回过神,屏息抬头。
他没再看她,只淡淡一声,“去做吧!爷都准了。”
沈长梨呼出一口气,有丝雀跃。却并没从心里透出高兴。
目光得意地扫了袁隋和雷鸣两个一直站在旁边木雕一般的家伙,突见萧衍要将她的‘计划书’放进火盆。
她急忙拽住他的袖子,“爷,计划书最后一项,您还没有瞧见。”
“哪儿?”他扭头问。
沈长梨赶紧将最后一面抽出来放到他面前,手重点往上面一指,“活动经费,爷你还没批准。”
萧衍脸上一寒,侧过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期盼的小眼神,冷哼一声,随手将计划书扔进火盆。
“自行解决,爷一应不承担。”
沈长梨嘟着嘴一脸郁气地出了芙蓉苑。
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一文钱都不给,要她如何轻松实施计划?为了他的光明前途,竟然让她先行垫付?她要有银子,还会问他要活动经费吗?
沈长梨刚跨出院门,一抬眼,就看到蓝玉儿挎着个小包袱扭着腰肢喜滋滋地往这边来。
依旧浓妆艳抹,却眼见着清减了不少。
脸上的憔悴,厚厚的粉子可遮不住。
她消停了这几日,到底干什么去了?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沈长梨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站在芙蓉苑门口没动。
蓝玉儿明显也看到了她,翻了个白眼,假装看不见,鼻孔都朝天了。
“哟,这不是蓝大小姐吗?你这是干嘛呢?挎着个包袱,回娘家?是不是走错了地儿?”
“沈薇,今日非同往日,你也不要酸溜溜。连你这等贱妇都能成为殿下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行?告诉你吧!我爹已经拜托青州府的府台大人为我作保,让我进入殿下的白羽卫。殿下已经恩准了。现在,我是官身,你是奴,请你以后放尊重点。”
“呵!”沈长梨好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突然伸出手就勾住她的肩头,极度热络地道。
“既然都是殿下的人,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去拜会蓝县令了?都是一家人了,祝你早日爬上殿下的床啊!”说完,扬长而去。
蓝玉儿有点懵。
瞧着沈长梨一反常态地扬长而去,她却盯着她的背影好长时间没回过神来。
“真是得了失心疯了!殿下怎么会看上这个疯女人。”
蓝玉儿嘀咕完,一回头,看到付摇蕙正端庄雅致地站在芙蓉苑门口。
她急忙涎上笑脸,冲她福了福,“见过扶蕙姐,今儿得了殿下的准信,让我来芙蓉苑伺候。”
她故意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说的含蓄又得意。
付摇蕙瞧着她风骚的装扮,身上的香脂都能熏死人,脸上寒了寒,淡淡一笑。
“爷的确吩咐过,府台大人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蓝县令既然舍得让你进白羽卫,那自然得守爷的规矩。现在先去沐浴更衣吧!”
蓝玉儿一听,以为付摇蕙让她沐浴更衣是准备为萧衍侍寝,她羞的满脸通红,娇矜摇动下身子,话更柔了。
“一切都听摇蕙姐吩咐。”
付摇蕙冷冷看着她,冲青梅递了个眼神。
青梅走上来,眼中毫不掩饰轻蔑,“走吧!大澡堂子在后院。”
蓝玉儿此番已经听不出青梅话里的鄙夷,她心里盘算的都是今晚为靖王侍寝的事。奶娘教的那些伺候男人的招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随后心花怒放地扭着腰肢,高高兴兴地跟着青梅走了。
付摇蕙眯着眼,瞧着蓝玉儿那风情万种媚态横生的背影,鼻孔里哼出一声。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