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淡淡,对顾夫人说:“既然顾夫人有意退婚,我也实在觉得同令郎不合适,那便将婚事退了,从此以后,两家婚配自由,各自安好。”
话音一落,让青竹扶着往外走。
被顾曦言拦住去路,“嘉嘉,你在说气话对不对,你别听我母亲说的话,她这人就是这样……她喝醉了……那不是她的本意……”
顾曦言说的很急,语无伦次。
明明刚才都好好的,为何此时事情会转变成这样。
瑶嘉看着他,终是叹口气,“顾曦言,其实此次来祁连郡,本就是要来同你退婚的,我并不喜欢你,正如你曾经所说,我从遇见你开始……”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别说了……行吗……”顾曦言言语中带着恳求。
可瑶嘉不为所动,她要说下去,她要亲自斩断这场孽缘。
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对不起,口中是最残忍的话语。
“从遇见你开始,我就在利用你,永乐侯府的事情,就当做是场笑话吧……。”
“别再说了……为什么要说出来……怎么会是笑话……那是我们彼此的第……”
“第一次,是啊……第一次。”瑶嘉冷冷得看着他,“你觉得很好,可我却觉得一点都不好……因为你的技术,实在是太差劲……”
场中众人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开始大笑,然后又是议论纷纷。
没有什么比这种话来的冲击力大,一二十岁的小伙子,哪里接受得了这样当种凌迟的感觉。
不敢直视众人那审视的目光,有些无地自容,又羞又愤,涨红着脸急忙跑开。
“瑶嘉,我恨你!”
瑶嘉看着他的背影,闭了闭眼,今日真的是豁出去了!
顾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差点晕倒,指着瑶嘉半天说不出话来。
推搡着顾一去把婚书拿出来,今日一定要把婚给退了不可。
场中众人想要劝一两句,可又不知怎么劝说,干脆闭嘴,目光在瑶嘉与顾夫人身上来回看。
瑶嘉面无表情并不与旁人对视。
顾夫人像是缓过劲来,不顾顾堡主的阻拦走到瑶嘉面前,“你真是个扫把星!我儿子好好的生辰宴,都被你给搅和了!滚……给我滚……”
瑶嘉本就是要走的,可是走也不能当个扫把星的称呼。
“顾夫人,今日搅黄生辰宴的怕是您吧,我虽有意来退婚,却并不想在此处提及,可您却当着众人的面过来挑衅,我不过是顺坡下驴,迎合你而已。这扫把星的称呼,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你……你……目无尊长……”
瑶嘉冷笑一声,“我南宫嘉瑶向来目中无人,想在我面前称尊长,你也得有个尊长的样子!”话音一落径直走开。
脑中回荡着顾曦言刚才的呐喊,‘瑶嘉,我恨你!’
是该恨她!应该恨死她才对!
顾曦言自小便有个从军梦,保家卫国,一展宏图,都是因为她的自私,让顾曦言一身傲人武艺功亏一篑,变成废人。
顾曦言怎能不恨!
顾家怎能不恨!
顾家把一切报复都发泄在乐家,皇帝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就落井下石让乐家永远消失。
而她这个罪魁祸首,顾家之所以一直都没找到。
因为乐无忧一直在保护着她,不见她,不让她去救,就是怕她的身份暴露,引来顾家报复。
直到她举兵踏平顾家堡,烧杀抢夺,顾曦言才知道那个毁了他所有的人其实是她。
顾曦言向鬼医揭露自己的伤疤,忍受切肤之痛,变成和乐无忧相似的容颜,成为三郎接近她。
因为顾曦言知道,她会一眼看上那时的三郎。
每次与她缠绵时,三郎心里是怎么想的?
明明知道与她有血海深仇,却一次次极尽温柔的与她欢好。
三郎当时会怎么想?定是觉得她无比恶心,人尽可夫吧……
一想到此处,瑶嘉顿觉锥心刺痛,一股腥黏的液体,想要从嗓子里涌出,被瑶嘉生生咽回去。
“姑娘!”青竹惊呼一声。
“我没事……”
瑶嘉捂住胸口缓了缓,对身后跟着的红缨说:“你留下来,把婚书拿回来,再回去。”
“是。”
青竹扶着瑶嘉出了顾家堡,坐上马车走了。
顾曦言一直跑到水榭里,看着面前无波的水面,使劲呐喊几声,想要将身体里的不甘与委屈统统发泄出来。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瑶嘉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当初在江南……
顾曦言架起一条腿,坐在水榭边的青石长凳上。
“嘉嘉,即便你是在利用我,我也没有怪过你,我技术差劲,还不是因为……明明你后来说很舒服的……你定是为了退婚才这么说的。
瑶嘉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难道没有心吗?”
从见到瑶嘉的第一眼他就喜欢。
瑶嘉总以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永乐侯府,其实根本不是。
那年他初到江南,便被人偷了盘缠,追赶小贼的路上,正巧在墙根底下见到一个丫头。
那丫头就是第一次从乐侯家出逃的瑶嘉。
顾曦言见她身上穿的破烂,脸上也脏兮兮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四处瞧。
便以为瑶嘉就是小贼的同伙,此时碰巧一队禁卫经过,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他便伸手指了一下墙根。
然后瑶嘉便被顺利捉走。
瑶嘉自然看到是他伸的手指,只是没看清楚他的长相。
被禁军抓住以后,大声骂着他。
“臭小子你等着,等我再逃出来,非杀了你,自作孽,不可活,你等着你的报应吧……”
后来他身无分文,正不知道怎么办时,恰逢永乐侯要新招一批武艺高强的侍卫,他就报名了。
入府那日,他又一次遇见那个双眼灵动的小丫头。
被几个婆子丫鬟按在板凳上打板子,乐大小姐居高临下看着她,言语对她极尽羞辱。
而她只是紧绷着小脸,任由板子打在身上都不求饶一声。
直到看见乐世子朝这里疾步而来,她眼睛顿时一亮,紧接着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乐世子呵斥着乐大小姐,让人放了她,亲自把她抱走。
婆子们在他们走后窃窃私语,说这个丫头手段了得,既然已经勾走乐世子的心,怎么还想着逃跑。
这时候他才知道,瑶嘉不过是被困在这里不得自由的可怜人,若不是他,或许那日她已经逃走了。
他很自责,想去跟她道歉,可是刚走到她住的院子,就被她泼了一身水。
瑶嘉又哭了,与在乐无忧面前不一样,这次她哭得撕心裂肺。
瑶嘉这般样子,让他想起母亲知道兄长死时哭的模样,肝肠寸断,悲痛欲绝,没日没夜的哭,后来视力开始变得不好。
他想哄她开心,也想带她离开这里,可是他身上没银子。
他想在侯府待一段时间,等他赚够盘缠,再带瑶嘉离开这里。
可是那晚,瑶嘉却端给他一碗药。
他闻着里面浓重的沙苑子还有菟丝子,这两味药他总在父亲的补药里见过,瞬间明白瑶嘉的意图。
其实她不用大费周章的,只要勾勾手指,他就会沦陷。
可是,他还是装作懵懂不知的喝下,看着她露出得逞的笑意,他也跟着笑。
就那样,他拥有了瑶嘉,收走了她的第一次,他看着瑶嘉皱疼的小脸,想问她痛不痛。
只是未问出口,她口中娇吟声便夺走他所有理智,让他放纵起来。
他以为这样彼此拥有后,瑶嘉心里便只有他。
可是当瑶嘉听见乐世子要找她时,脸上绽出的那抹温柔笑意,让他嫉妒的发狂。
他打算提前带她离开。
可是,离开后,瑶嘉便将他甩了。
即便如今他们已有婚约,瑶嘉也不要他。
是因为想起他就是当初那个指认他的人吗?
还是因为他没有经她同意,就在皇帝那里定下婚约?
顾曦言左思右想都找不到头绪。
这时顾一急匆匆而来。
“公子,夫人让您将婚书拿出来,南宫少阁主的婢女还等着呢。”
顾曦言蹭一下站起身,“让她滚!我不会同意退婚,她南宫嘉瑶休想摆脱我,休想!”
“我劝顾公子还是体面一点。”红缨踱着步子走进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