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言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努力平复着心中翻涌的怒意和恨意。
睁开眼,转身进了船舱。
顾一看着顾曦言端药进来,忙起身去接碗。
被顾曦言躲了一下,“你身上有伤,我喂你喝。”
顾一连连拒绝,他可不敢再让公子喂他,上次喂药差点没把他舌头烫掉。
“公子我只是伤了左臂,右边胳膊又不是不能动弹,自己来就成。”
顾曦言因着刚才那一幕,也实在没心情与顾一让来让去,便把碗递到他手上。
顾一接过药,并未喝,而是问道:“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启程?若是再推迟行程,到九月真赶不到边城了。”
“等你伤好后再走。”
顾一皱了皱眉道:“公子,我的伤并不严重,不会耽误行程的。而且,咱们若是晚了,到了军营,曲将军必定会用军法处置您。”
顾曦言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顾一看出他的犹豫,以为他又是因为瑶嘉。
顾一没想到他家公子那日带回的花娘就是南宫少阁主,更没想到瑶嘉竟心狠至此,派杀手来杀他家公子。
公子当真是被那南宫少阁主迷了心窍,她都这般绝情啊,还赖在这里不走。
为了公子的人身安全,他们必须早些离开才是。
“公子,曲将军治军严苛,若是去晚了,不但您被罚,我或许也会跟着被罚……”
顾曦言闻言,眉头微皱,他当然知道曲将军的军法严厉,但若是因为急于赶路而让顾一的伤势加重,他更是于心不忍。
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好,再等几日你伤口结痂,我们便行水路,这样你也可以在船上慢慢调养,尽量在九月初抵达边城。”
顾一一愣,合着他家公子是真的为他考虑。
当下赶紧点头,端起碗把药尽数喝完。
顾曦言接过空碗,出了屋子。
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不远处的画舫,恨不得将那扇紧闭的窗,盯出个窟窿。
画舫上,瑶嘉被乐无忧安置在榻上躺着,一直吵着说自己热。
这里没有降暑的冰,乐无忧只好起身将窗棂上的隔帘拉开。
坐回瑶嘉身旁,拿出帕子轻拭瑶嘉脸上热出的汗珠。
看着瑶嘉恬静睡颜,乐无忧目光变得深邃,头不自觉俯下去。
就在唇即将触碰到瑶嘉的唇时,只听窗棂上“咚”得一声巨响,打破了此刻短暂的宁静。
乐无忧迅速起身,朝外看去。
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疑惑地皱了皱眉,再低头。
瑶嘉已睁开一双迷离的桃花眼,静静看着他。
“怎么了?”
乐无忧冲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头还晕吗?”
瑶嘉按了按额角,缓缓坐起身,靠在榻沿上,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酉时。”
“都这么晚了?”瑶嘉扶着榻沿起身,“回去吧。”
说着准备往外走,只是酒意还未消尽,走路时脚步不免虚浮。
乐无忧抬手去扶她,被她轻轻地避开。
“我自己可以走。”
瑶嘉冲着他笑了笑,然后一步三晃地出了船舱。
乐无忧看着瑶嘉的背影,眸光微闪。
画舫开始往回走。
瑶嘉靠在围栏边,喝着仆从送来的的醒酒汤,喝了半碗,人便清醒了许多。
将碗放进托盘,让人端走。
回头去看不远处坐着的乐无忧。
乐无忧一直都看着瑶嘉发呆。
瑶嘉一回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他慌忙将头低下。
瑶嘉轻叹口气,道:“无忧,我过几日要与霜华成亲,你……记得来喝杯喜酒。”
“成亲?”乐无忧不解,“霜华公子不就是你的侧君吗?”
瑶嘉笑道:“他以前是侧君,但是我想给他正君的位置。”
乐无忧形容不出此时的感受,只觉得心仿佛被狠狠拧了一下,不痛,却是说不出的无奈、落寂还有苦涩。
抬头朝瑶嘉温和一笑,声音如从前一般温柔。
“嘉嘉的婚礼,我一定会出席。”
…………
瑶嘉回到白园,便让下人通知白花花,让他赶紧着手准备婚礼一应事务。
叶思南接到消息后,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
气冲冲地跑到瑶嘉院子里,一把推开瑶嘉的房门。
瑶嘉刚冲完凉,正坐在榻上擦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被他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门都不敲就闯进来。不过来得也正好,过了给我把头发搅一下。”
叶思南把门关上,大步走到他面前,“你是不是要把霜华扶为正君?”
瑶嘉抬头诧异的看他,反问道:“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干嘛又来问我?”
“我……”叶思南被她问的一噎,瞬间明白过来瑶嘉说的“你”指的是白花花。
胸腔内起起伏伏,一口怒气憋的他想骂娘。
偏瑶嘉又不知道,把手里棉巾递给他,做好身子催促着他赶紧给自己擦头发。
叶思南看着手里棉巾,又看着榻上一脸欣喜的瑶嘉,一双眼睛似要喷火。
将手里棉巾往地上一甩,丢下一句“没空!”摔门出去。
瑶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搞得一头雾水,呆愣地坐在榻上,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
觉得自己这婚期定的是过于仓促,白花花忙不过来挺正常。
摸了摸鼻子,起身把地上棉巾拾起来。
这时霜华从外面若有所思进来,看见瑶嘉在擦头发,很自然的把瑶嘉手里棉巾拿过来,替她把头发擦干。
而后拿起桌上梳子开始给瑶嘉梳头。
瑶嘉一脸笑意,“还是你最好,刚才让花花给我搅个发,他都说没空。”
霜华说:“时间是仓促了点,不过以花花的办事效率,这不算什么。”
瑶嘉赞同,“是不算什么,可是我总觉得花花这几日怪怪的,脾气大不如从前,总是阴晴不定,跟换个人似的。”
霜华手上动作一顿,经瑶嘉这么一说,他也突然觉察出有些不对劲。
白花花这几日对他也是不大热情,今日在瑶嘉院前看见他,也只是冷冷瞥一眼,连招呼也不打,便疾步走开。
霜华心里一颤,不动声色将瑶嘉哄睡。
踏着月色,来到白花花院中。
叶思南坐在廊下石桌旁,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听见脚步声,也未抬头看,只冷冷道:“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