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昔日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仆从一个个惨死在她剑下,而他却像个旁观者,一个也救不了。
那种无助、绝望、痛恨、悲鸣,压的他透不过气,唯有用酒精麻痹自己。
可当第二日,顾一敲响房门,看着他那张关切的脸,听着他询问的眼神,抱着他温热的身体。
他瞬间清醒。
“那不过是一场可怕的噩梦,顾家堡的人都好好的,我父亲、母亲也好好的,顾一也在我身边,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我又何必去为了那不切实际的噩梦,与你闹别扭呢?”
瑶嘉一下子怔住,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有人大喊“着火了,后院竹林突然着火了。”
瑶嘉猛地回神,朝着火势处望去,只见那片竹林上空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书琴居然……
瑶嘉脸色骤变,提着裙摆,准备过去,却被顾曦言揽在怀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反应过来时,二人已经来到大街上。
“你做什么?”瑶嘉挣着挣脱他的怀抱。
“那里着火,万一伤到你怎么办?”顾曦言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安和担忧。
瑶嘉想说他猪脑子,冲动鬼,大白痴。
她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吗?不过是想去说书琴两句,让他销毁,不是烧毁。
这么一烧,肯定立马传到轩辕文渊耳朵里,今晚肯定不会让她睡个安生好觉。
可对上顾曦言满是关切的双眸,所有斥责的话,瞬间卡在喉咙,吐不出来。
微微叹气,只能暗骂一句“多管闲事”气哼哼往前走。
“嘉嘉,你……要去哪?”身后传来顾曦言小心翼翼的询问。
瑶嘉脚步未停,继续前行,没好气道:“回驿站!”
“可是驿站在这边……”顾曦言指着瑶嘉行走的反方向提醒道。
瑶嘉猛地停住脚步,四处张望下果真发现自己走错了路。
该死!
定是被气糊涂了,心中懊恼不已,却又不想转身让顾曦言笑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我自然知道,我……我饿了……去前边吃碗馄饨不行吗?”
顾曦言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快步追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行,自然行,当然行,正好我也有些饿了,不如我陪你去。”
瑶嘉不搭理他,加快脚步,想要将他甩在身后,可顾曦言却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一前一后,朝着城中热闹的夜市走去。
瑶嘉一路上都板着个脸,顾曦言表情略显委屈,一路小心翼翼,唯恐再触及她的雷点。
夜市上灯火通明,叫卖声、嬉笑声、叫嚷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瑶嘉在一家馄饨摊前停下。
“老板,来碗馄饨,多加辣子。”
顾曦言见状,连忙跟上前去,在她身旁坐下。
“老板,我也来碗馄饨,跟她一样,也多加辣子。”
瑶嘉白了他一眼,嘟囔一句“学人精”,身体往旁边移了移,同他保持距离。
顾曦言见状,也不恼,笑着往她身旁凑了凑。
瑶嘉再次瞪他一眼,“一身酒味,别离我那么近。”
顾曦言闻言,连忙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果然有股淡淡的酒味。
味道不大,她却一脸嫌弃,定然是因为昨日的事,生他气了。
连忙起身,跑到旁边小摊上,买了串糖葫芦,回来递到瑶嘉面前。
“嘉嘉吃串糖葫芦,不生气了,好不好?”
瑶嘉看着面前这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只觉得格外刺眼,抬手将它推开。
“拿走,我不吃。”
顾曦言将糖葫芦放在桌上,又跑到旁边小摊上买了串糖人回来。
“嘉嘉,你看这糖人捏的像不像你?”
瑶嘉瞟了一眼,那糖人捏的四不像,哪里像她,简直是在侮辱她的颜值。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像,拿走。”
这期间,老板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顾曦言也不气馁,将糖人放在桌上,又起身去买了些炸串、糕点回来。
瑶嘉看着桌上堆满的东西,微微拧眉,不解地看着他。
“你做什么?”
顾曦言讨好一笑,“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瑶嘉有些无语,叹了一口气,看着桌上馄饨开口。
“是,这些都是我爱吃的,可我此时只想吃面前的这碗馄饨。”
瑶嘉说完,不再看他,拿起汤匙,舀一颗鲜香四溢的馄饨,吹凉吃起来。
顾曦言有些不明所以,眸中尽是失落。
这时馄饨摊主开口道:“小伙子,一看你就是头一回哄女孩子,人家姑娘家的心思,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顾曦言看向摊主,虚心请教,“还请老伯教我。”
摊主嘿嘿一笑,“你看她此刻是不是只想要吃馄饨,旁的什么都不想吃?”
顾曦言点头,“老伯所言极是。”
“那便是了,她如今只想吃馄饨,那旁的东西,哪怕再好吃,再贵重,她也不会多看一眼,懂了吗?”
顾曦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已然明了。
瑶嘉吃完馄饨,在桌上放下一锭银子。
正欲起身,手腕一紧,低头看去,顾曦言紧紧握着她的手。
瑶嘉眉头一皱,用力想要挣开,却没能挣开。
“你又要做什么?”
顾曦言抬头看向她,一双眸子清澈透亮,像是装满了星辰。
“我就如同桌上那些,你不想看,更不想吃的东西。就好像你不想要,我却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可是嘉嘉,皇命难违,赐婚旨意既然已下来,抗旨不遵的话,家族都会备受牵连。”
瑶嘉闭了闭眼,重新朝他看去,“所以呢?”
顾曦言深吸一口气,松开她的手,缓缓开口。
“所以,你得娶我,大婚之后,我会找机会请陛下降旨,让我去边城守卫疆土,离你远远的,不打扰你的生活,可好?”
瑶嘉微微怔住,密长的睫毛如羽般轻颤,张了张口,“希望你说到做到。”
抬步走入人来人往的街道。
顾曦言紧抿着唇,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硬是不可落下。
她同意了不是吗?
亲口同意了?
同意娶他,这样就很好,还有什么不甘呢?
起身快步追上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