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一松手,丁大鹏的尸体顺着柱子倒下去。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震惊之中还有难以言表的害怕。
无论皮爷、骚爷、阿杰等人,还是大小赌徒、赌场服务员,乃至蓝月一众,都没见过活活掐死一个人的情景。
陈三的手,真黑。
张万历依旧在椅子上打坐,双目微闭,似乎眼前的情景丝毫拂乱不了他的道心。
董元辰亦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
最为震惊的,是棍儿,跟随陈三爷以来,他见过陈三爷杀人,但直接用手掐死一个人,还是第一次。
这样狠毒的手法,让棍儿不寒而栗,他感觉陈三爷心底的魔鬼已全面释放,几乎不认识陈三爷了。
陈三爷眼神幽幽,环视众人,如狼端顾,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蓦地,呵呵一笑:“各位!赌局继续!接下来,是万历爷和董老前辈的较量,请二位入座!”
厅内鸦雀无声,大家都不明白陈三爷是怎么从杀人的氛围中孑然而出,以微笑的面孔继续主持赌局,刽子手也做不到这般泰然,一条人命,在他眼里,连蝼蚁都算不上。
阿杰赶忙吩咐阿成和阿顺把丁大鹏的尸体抬入后院,否则大厅里陈列一具尸体,赌局无法继续。
张万历微启双目,大喝一声:“无量天尊!”随后,从休息区的椅子上下来,径直走向赌桌,而后,一撩道袍,洒脱落座。
三个徒弟都跟在身后,一个拿着铜钹,一个拿着铜铙,一个拿着桃木剑,都是道家法器。
张万历看了董元辰一眼,一伸手,叫道:“董师傅,请入座——”
董元辰在两个弟子的陪护下,坐着轮椅,被推到赌桌左侧,和张万历面对面而坐。。
所有人屏住呼吸,都知道这两人是死对头,今天绝无弃牌、和局之说,最终的结果肯定是你死我活。
董元辰的六根手指特别扎眼,加之光秃的前额,没有膝盖的残腿,佝偻的身躯,盘在轮椅上,就像一具风干五百年的僵尸,怨气不散!
这不是赌博,这是玩命。
董元辰就是来报仇的,名誉、金钱和他无关,他只想在赌桌上击败张万历,卸下张万历身上208块骨头。
所以无论张万历显示何等神通,他都不怕,一个人,如果抱定必死的决心去干一件事,那就无所畏惧了,没有膝盖的六指怪物,每活一天,都是痛苦,要么今天在赌桌上重生,要么彻底了结人生。
张万历自然明白,走到这一步,和董元辰对赌,是逃不掉的。
他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开赌之前,三个徒弟环绕着他,击铙、敲钹、挥舞桃木剑,请神降神。
张万历又点上一炷香,插入身后的香炉碗。
随后,张万历回到座位,微微一笑:“元辰老兄,今日,我虽请下各路神仙为我坐阵,但你我渊源甚深,个中恩怨一言难尽,我就卖个人情,不用天神地鬼帮忙,我独自和你对赌,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张万历的意思是说,虽然天神地鬼都环绕在我身边,但我不调动他们偷牌、换牌,我凭自己的本事赢你。
“哈哈哈哈……”董元辰放声狂笑,“张万历,知道我为什么不怕邪门鬼祟吗?因为我就是鬼!我比鬼可怕!你有什么旁门左道,尽管使出来,我若怕你,便不是董元辰!”
张万历呵呵一笑:“这么多年,老兄的脾气还是那个样儿,固执,不服输,如果不是孽缘搅扰,你这个性子,我很喜欢,我愿与你八拜之交!”
“屁话就不用说了!荷官,发牌!”董元辰断然一喝。
珠珠依然是发牌手,今天这份差事,真是难为她了,因为把把性命攸关,她惊心动魄,但也得硬着头皮往上顶,瞅了瞅面无表情的陈三爷,而后给张万历和董元辰各发了三张牌。
董元辰六根手指刚把牌拢过来,还没来得及看,张万历就微微一笑:“元辰兄,你的牌面是A、2、3!地顺!”
董元辰一惊,低头仔细看,果真是方片A、梅花2、红桃3。
张万历哈哈大笑:“老兄,我早就说过,我开了天眼,任何与我对赌之人,所持牌面,我都清楚,我是梅花A、梅花K、梅花5,金枪同花,我比你大!所以,这一把,我不用借助任何神仙之力,我就稳赢!”
说罢,张万历啪地把三张牌亮开,众人探头一看,果真是同花AK5。
董元辰面如死灰,沉思片刻,道:“我不信邪!你突然报牌,不合规矩!”
“好!”张万历微微一笑,“这把不作数,算是给元辰兄提个醒!接下来,可就真刀真枪了!发牌!”
珠珠的手已经颤抖,心道:不可能啊!外滩九号的牌,都是经过所有人验证的,没有做焊,张万历怎么能一眼看穿呢?!
怪哉!怪哉!卧槽他妈的,见鬼了!
珠珠作为江南文雅女子,也忍不住心中大骂。
但该发牌还是发牌,珠珠又给张万历和董元辰每人又发了三张。
董元辰低头看了看牌面,心下一震:红桃5、红桃9、红桃7,同花!两人对赌,这个牌面,算是非常大了。
当即叫道:“500万!”
张万历根本没碰牌,呵呵一笑:“1000万!”
董元辰眉头一皱,一把推到了悬崖边,跟,还是不跟?不跟就弃牌,白输500万,这些天赢的钱一把全进去了,这倒无所谓,他不恋财,但下一把就没有本钱了;跟,就面临被张万历吃掉的风险,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没钱了,只有500万,跟不了这么大的赌注,除非赌命,把这条老命押上,还得看张万历接不接招。
第一把就骑虎难下了,董元辰思忖再三,惘然一笑,突然一瞪眼,喝道:“我跟!”
“你拿什么跟?”张万历阴笑。
“我赌命!”
“你的命,不值钱!”张万历极尽嘲讽,“你老了,落发秃顶,六根手指,没有膝盖,你又不是女的,也没那口井,你这条贱命,两文钱都不值!你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你一身尿骚,拉尿不方便,经常蹭在裤子上,你还不如一条狗!”
董元辰气得脸上青筋暴起,六根手指不停颤抖,更像狰狞的老猿:“张万历!你他妈……”
“别这么暴躁!”张万历冷笑着说,“五年前,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你仍然不是我的对手!我折就把你折到家!你听好了,这一辈,我克你!你永远都会被我踩在脚下!你在我眼里,不如一块土坷垃,不如一条女子的月经布,不如我拉出来的一坨屎,我拉的屎,狗可以吃,但你这种人,狗都不闻!”
董元辰浑身颤抖,血气逆行,整张老脸憋得血红:“张万历,你这个杂种!你……”
张万历喝道:“我建议你,从轮椅上下来,蹲下,撒泡尿,低头,照一下自己!你不人不鬼,脸比尿黄,秃头谢顶,像个马猴,不能直立行走,就是个低级动物!你不如猪,不如羊,不如鸡,不如狗,它们都能健步如飞,你连拉尿都得需要别人伺候,我如果是你,早就找根绳子,吊死自己了!”
董元辰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几欲吐血,突然,他冷静下来了,眼神诡异,呵呵一笑:“张万历,想凭口舌之勇击败我?”
“我击败你还用口舌吗?我拔一根汗毛,就能灭了你!”
董元辰冷冷一笑:“想乱我心智?还没开牌呢,你就大放厥词?戏,未免太过了吧!我赌命,1000万开牌,你敢不敢接?”
张万历仰天大笑,蓦地,一瞪眼:“良言难劝该死鬼!成全你!开牌!”
说罢,张万历一掀牌:梅花6、梅花9、梅花7!
两人都是同花,一个红桃同花,一个梅花同花,董元辰是579,张万历是679,张万历恰恰比董元辰大一点。
张万历果然胸有成竹,早就看穿了董元辰的牌面。
董元辰神色大变,一脸死灰,沉默片刻,怅然一叹,绝望地掀开了牌:红桃5、红桃9、红桃7。
众人一阵惊呼,张万历果然正克董元辰,董元辰输得太憋屈,这大概就是命。
一阵嘈杂过后,董元辰长吁一口气,叹道:“张万历,我这条贱命是你的了,你随便处置!”
张万历眼神诡异,突然冷冷一笑:“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修道之人,岂能睚眦必报?你不敬我,我敬你!你这条命,我暂且留存,今天在外滩九号,当着这么多同行,我把话挑明,我只要你剩下的那六根手指!”
更为歹毒!
董元辰只剩六根手指了,再切了,就干净了,只剩两个手掌,还不如把双手剁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