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行宫,周尧遣张怀德送顾泊舟回满庭芳,自己则带着宋岩去乾合殿。
一路上两人无言,宋岩紧跟着她,沉默良久问:“陛下,您此番召见臣是为了何事?”
周尧不急不缓的走着,叹了口气说道:“兴州的知州你可知?”
宋岩想了想回道:“陛下说的可是吴彦之?”
兴州的知州似乎和镇远侯是同乡。
周尧声音听不出情绪:“京都妇人那事你可知?”
“知晓,陛下来行宫之时,遇到的夫人携带血状纸。”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此事臣已经查看过状纸,但臣并没有言明事关兴州。”
如今兴州地区如此敏感,在他知晓事关兴州,就将这件事的风声压了下去。
周尧眉梢带着几分冷意:“吴彦之上奏,说蝗灾波及兴州,希望朝廷能拨款。”
宋岩闻言好看的眉头不由自主的一皱:“陛下,此事,尚需要斟酌,这吴彦之与镇远侯是同乡,此刻贸然提出拨款……怕是想充当军费?”
周尧冷哼一声:“他们的算盘珠子打的可真响,朕在京都都听到了。”
宋岩闻言唇角微抿,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陛下,那血状纸一事,臣已经派人去拿卷宗,若是真,按律,吴兴达当斩首示众。”
周尧神色不变,嗓音一贯的冷:“斩首示众都便宜他了。”
强抢民女就已经是大罪过,还闹出人命。
她暗自摩挲着大拇指,沉思良久,出声说:“此事波及甚广,凡是那夫人状告未曾受理的府衙,你给朕上个折子来,这种蠹虫大晟难道还留着过年不成?”
衙门的存在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事务,如今留着当摆设,整个大晟怕不是都得乱了套。
宋岩眼底闪过一抹难辨的情绪:“臣明白。”
周尧唏嘘一声说道:“如今边疆异动,镇远侯有谋反之心,朕这个位置想坐的可不少。”
她随即冷哼一声:“打蛇打七寸,兴州的知州绝不可能再是他吴彦之。”
宋岩微微抬眸,察觉出她眼里的杀意,愣了愣说:“臣明白的。”
周尧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你办事朕自然放心,千秋宴就在两月之后。”
宋岩眼底浮现一丝晦暗的神色:“此次千秋宴定然大办,届时三国的使臣都会来使大晟。”
孟国的那位皇子也要来和亲。
与此同时。
孟国皇宫。
在靠近冷宫破败的宫殿之中,一位剑眉星目的男子正握着书,面色苍白,唇上泛紫,眉宇间透露着孱弱之象。
“殿下,您又在看书,太医说了,您不能费神。”
男子依旧握着书,并没有动,声音低沉:“云雾,便让我看一看吧,明日就要启程前往大晟。”
云雾闻言,眼底慢慢有了湿意:“殿下,您不能自暴自弃,还是要紧着身子。”
男人冷笑的翻了一页书:“身子?我的身子重要吗?我母妃早早逝世,我又不得父皇喜爱,本应该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在宫里磋磨,病了几个月请不来太医,如今需要皇子和亲,便想着我了。”
云雾抬手胡乱擦去泪水,他只不过是云妃娘娘曾经的一个小太监,因感恩娘娘当年的恩情,便一直陪着殿下。
殿下一直不得王上喜欢,住的宫殿也是最破败的,而偌大一座宫殿,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声响。
“六弟呐!”
云雾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忍不住一抖,这是大皇子的声音,这些年没少明里暗里对付他们。
大皇子衣着华丽的走进来,头上戴着金冠,衣服上用金线绣着云纹,脚上靴子的布料极为华贵,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自信和贵气。
而相比于六皇子,头上用一根丝带束起,衣衫褪色,衣袖口还有布丁。
大皇子旁若无人似的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太监。
“六弟啊,明日你就要启程去大晟,大哥我特意来送一送你啊。”
六皇子瞧着他皮笑肉不笑的假惺惺,扯了扯嘴角:“劳烦大哥特意来看我。”
他将特意二字刻意加重。
大皇子哈哈大笑的坐下,抬手对着小太监招手:“这些都是好东西,大哥亲自给你挑的,明日就启程了,身上穿的就不要太寒酸,要不然丢的可是我们孟国的脸,到了大晟,也不能太小家子气。”
他嘴角上扬,继续嘲讽道:“就这补丁的衣服万不能穿了,要不然啊,笑的可是我们孟国穷。”
六皇子神色淡淡的看着他表演:“大哥说的对。”
大皇子显然对他神色不满,继续说:“哎,到底是六弟有福气,女帝长得美貌,不过据说手段狠厉,就是不知道六弟你啊,能不能消受。”
他话锋一转:“大哥就是纳王妃太早,如今也有了小世子,要不然也能赶上这种好事呢,虽说是妾,但是大晟国强嘛。”
大皇子瞧见他捏紧书的手指,呵呵一笑,满意的缓缓起身,吩咐道:“将东西放下。”
他一脸嫌弃的瞥了一眼殿内,脸上又挂上笑容:“父皇还等着我去商议朝政,就先走了,哎还是六弟清闲好啊。”
说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去。
云雾眼里通红,不敢看他:“殿下,您别难过,大皇子就是故意来气你的。”
以如今殿下的年纪早已娶妻,却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一直被留在宫里,出去开府的话,王上提都不曾提。
六皇子神色如常的继续翻书:“云雾,我不曾难过,嫁去大晟或许是我们的生机。”
远比暗无天日的在孟国宫中好很多。
“大哥他内心鄙夷大晟女帝,可他看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女子,居然让三国都畏惧,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他冷笑一声:“总有一天,他会明白,那位女帝的野心,绝不是拘泥于大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