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嘉州城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有人在西南那边的山庄发现几百具尸体,里面不乏老弱病儒。
“听说啊,那个砍樵的,准备讨口水喝,那山庄的大门却没有关,他大胆子走进去,里面全是血,吓人的很!”
街头卖早点的老头,捋了捋胡子,声音沧桑的问:“张婆子,你这些从哪听来的?”
老婆子见他感兴趣,哎了一声,眉梢微动:“我家那口子去西南那边卖药材,就听说了这件事,哎呀,死的可惨了,全都是一刀毙命!”
一旁的吃客也惊呼一声。
“张婆子说的没错,我今早也听说过这件事,说是有人寻仇,整个山庄无一人还。”
角落里坐着的一个老头,端起豆浆喝了一口,舒适的叹了一声:“听说昨天知州府发现敌军的人,企图刺杀宋大人,被诛杀不少人。”
张婆子闻言皱了皱眉说道:“牛老头,我听说知州大人与那伙人是一伙的,宋大人准备今天午时,在城楼上将那群人午时问斩。”
牛老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宋大人为国为民,乃是陛下的亲信,此事怕是陛下也知道,那元知州以前倒是没看出来,居然是叛贼的人。”
张婆子坐着喝了一口热茶,冷哼一声说道:“那镇远侯还想夺陛下的天下,我张婆子第一个不同意,我那闺女如今在学堂读书厉害,日后也有可能做官哩!”
她话锋一转:“你看周国的女子,不光还要缠足,甚至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老婆子自是信陛下的,读书识字是为了明理,看更广阔的地方。”
她拿过帕子擦了擦嘴,眼底闪过光芒,继续说:“我这一辈子就只能在嘉州了,我家闺女可不一定。”
牛老头闻言呵呵一笑,接过话道:“是这个道理,听说陛下还让夏大人去了远洋。日后啊,说不定我们还能去周国地界去游玩呢。”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
周尧坐在外面的小桌子上,埋头吃着小馄饨,听着这番话只是淡淡一笑。
那牛老头说的却是不错,周国成为大晟的土地,随便大晟子民去游玩。
她吃完馄饨,额头冒了一层薄汗,接过尚归舟的手帕,擦了擦道:“牧时此刻正在衙门帮忙,你等会给他带点吃的去。”
尚归舟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臣侍这便去帮忙。”
周尧嗯了一声,丢下一锭碎银,独自起身往集市走去。
如今嘉州城内巡逻密切,十分安定。
她漫无目的地逛着集市,虽然人来人往却井然有序。
“姑娘,居然是你?”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周尧缓缓回身,居然是一身道袍的禹南荀,与那日相比多了一丝道风仙骨的意味。
她目光下移落在他脚上,意外的微微抬了抬眉眼:“没想到你恢复的还挺迅速的。”
禹南荀闻言抿唇一笑,抱了一个礼:“多谢姑娘相救,贫道依照姑娘所言,在林州建了两所孤儿堂。”
周尧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他,疑惑的问:“你为何来嘉州?”
禹南荀闻言,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解释道:“说来赶巧,自从那日一别,那些女子得救之后,贫道便一直在追寻师弟的踪迹,这不听闻他来到了嘉州城。”
他顿了一下又说:“听闻昨日嘉州城内发生了两件大案,贫道刚从知州府炼度而来,不曾想会遇到姑娘你。”
周尧恍然点头,淡淡道:“今日午时问斩,你还有的忙。”
禹南荀身后背着一把桃木剑,金钱剑,他侧头瞥了一眼说:“姑娘所言甚是,贫道一路而来,听闻不少传言,不日怕是有一战。”
周尧抬头望了望清朗的天际,抿唇浅笑:“或许吧。”
即使镇远侯不出兵,她也会出兵。
此事不可拖延,兴州的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太阳灼热地在天空,不少百姓纷纷赶往城楼下,准备观看斩首示众。
周尧随着人群而走,到达空地的时候,已经聚集不少百姓。
禹南荀立在他身边,抱臂斜睨了她一眼,意外道:“姑娘你胆子可真大,斩首示众都不害怕。”
周尧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杀的人太多,便不怕了吧。”
禹南荀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从衣袖之中掏了掏,摸出一枚平安符递与她,神色虔诚道:“这是当年师父老人家传给我的,传闻是观里老祖所画,可保平安,邪祟勿近,贫道便赠予姑娘求个平安。”
周尧目光落在平安符上,并没有接过,反而拒绝道:“如此贵重,我岂敢收呢。”
禹南荀双手奉给她,认真坚定的说:“姑娘,贫道不知姑娘是何人,但贫道掐算过,姑娘您命格贵重,未来之路教人不可窥探,希望这平安符能保你平安,一世顺遂。”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一塞:“贫道与姑娘相遇是缘,这平安符姑娘便收下吧。”
周尧见他这般说,也不再多言,塞入荷包之中,笑着说:“日后我给你们观里多上点香油钱。”
禹南荀闻言轻笑一声:“姑娘聊表心意便可,不必过多。”
咚咚咚!
城楼上,一个将士提着一个锣敲打着,显然是准备开始问斩。
周尧抬眸望向城楼上一身官袍的宋岩,淡淡一笑,转身离开人群。
禹南荀见她突然离开,追赶上去问道:“姑娘你不看了吗?”
周尧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午时将至。”
镇远侯怕是也会趁此机会来袭,她让宋岩如此大张旗鼓的斩杀叛军,为的就是逼迫镇远侯出手。
此刻镇远侯军中人心浮动,她坚信镇远侯一定会忍耐不住,趁此机会重振军心。
午时将至!
随着宋岩丢掷下令牌,刽子手口吐黄酒,手起刀落,头颅像球一样的滚落在地。
嘭!
突然天空出现数道信号弹,嘉州城外风沙滚滚,数以万计的兵卒往嘉州城方向而来。
宋岩起身了望,侧头对着严已诚点了点头。
严已诚了然点头。
丁云兴领着一队兵马来到城下,叫嚣道:“严已诚……”
倏!
林牧时一身劲装立在一旁,神色淡漠地弯弓搭箭,径直往丁云兴射去,不偏不倚的从他右边脸颊擦过。
陛下叮嘱过,要的就是挑衅丁云兴。
丁云兴瞪着眼,感到脸颊火辣辣的感觉,抬手一抹,鲜血沾染在手上,他怒极反笑:“大晟便是如此不顾礼仪吗?敢射杀……”
倏!
他的话再一次被林牧时的箭打断,这一箭同样不偏不倚的从他左边脸颊擦过。
丁云兴心里一慌,勒住受惊的马匹,抬头快速瞥了一眼,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有如此箭术!
百步穿杨都算是保守。
倏!
再一箭径直贴着他头顶而过!
他强压住心头的惊慌,勒马转身:“撤!”
见鬼了!
宋岩和严已诚诧异地看向林牧时,这箭术神乎其神,就是他们二人都不曾有这般掌控力度。
当真是指哪射哪。
宋岩拱手敬佩道:“这便是陛下让令夫侍来城楼的用意?”
他眼里闪过一丝欣赏之色:“此箭术,宋岩佩服!”
林牧时拱手回道:“宋大人谬赞。倒是大人文采斐然,令在下佩服。”
严已诚见他们两个客气,拍了拍城墙,哈哈一笑:“你们两个倒是客气上了,陛下不是说过,文武并重,哪有一轻一重的道理,都是为国为民。”
宋岩两人目光对视上,相视一笑。
此刻狂风大作,将几人的衣袂吹的飒飒作响,几人目光坚定望着远处的大军。
都是为国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