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缓缓睁开眼,坐起来愣了半晌,掀开搭在自己身上被子,按着发软的脖颈起身。
宋岩独自坐在一旁桌子前,低头正看着卷宗。
他听见动静,放下手中的卷宗,抬眸看向她,嗓音清润道:“睡醒了?”
周尧轻轻点头,低头看着他手里的卷宗,抬手翻了翻,不禁蹙眉:“女子杀死施暴丈夫,被县衙判死刑?”
啪!
卷宗被她不满地摔在桌子上:“实在是荒谬至极!”
“不过是为了自保,官府就认定为蓄谋已久?”
她指着卷宗,眉眼藏着怒气:“为官者为国为民,民是何?男子与女子,而不是仅仅男子!”
她不禁加重语气:“这些狗东西,食国家俸禄,就这般判案的不成?”
宋岩丝毫不意外她看见这份卷宗会震怒,因为他看见也不由恼怒。
沉默几瞬,他压下情绪,低着头拿过卷宗回道:“此案我已经驳回……”
啪!
周尧拍在桌子,气愤道:“宋岩,这不是你驳回不驳回的事,而是底下那些为官者,对性别有偏颇。”
她眼眸之中带着失望:“大晟历代都是男子为帝,一个个都说女子何以为帝……朕如今坐稳地位,可是女子的地位依旧没有提高。”
她甩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道:“常言道众生平等,历经千朝万代,男子与女子依旧不能得到平等的权利不成?”
周尧冷嗤一声,语气带着傲气:“朕就偏偏不信,朕做不到!朕若做不到,大晟的后代必然也要做到。”
宋岩瞧见她如此激动,抿了抿道,声音平缓道:“陛下,臣觉得,此事应当体现在律法之中……”
周尧呼出一口浊气,敛了情绪,拿过卷宗细细看起来:“丈夫不仅好吃懒做,还打妻子的嫁妆的主意,沾染上赌博恶习,不仅殴打妻子,连孩子都不放过。”
“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县令居然还判女子秋后问斩,他是不怕朕摘了他的脑袋!”
宋岩瞧见她气的不轻,将搁置一旁的茶奉给她:“您先喝点茶,这县令确实该敲打一番。”
他将卷宗放在一旁,用指尖点了点道:“此事应当闹大。”
周尧接过茶,喝了一口,淡淡道:“杀鸡儆猴……倒是也不错。”
她微微一顿,冷笑道:“看来朝堂得多一些女官参与朝政。”
“朕当时任命的女知县,女知州,今年考核政绩丝毫不比男子差。”
她将茶搁下又道:“朝堂需要制衡,不然那些老东西没有丝毫危机感。”
宋岩拿过新的卷宗,笑着起身道:“臣倒是思陛下之思。”
他从一旁的抽屉之中取出一沓纸,捧给她道:“这些都是此次科举,臣单独留下来的答卷,里面有不少女子参考,答卷写的见解独到。”
周尧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激动地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道:“不愧是小太傅。”
宋岩别过头,脸色微微泛红:“能对你有用就好。”
周尧拿过答卷,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
宋岩知道她的性格,一旦要做便做到更好,所以也没有打扰她。
一人看着刑部的卷宗,一人看着科考的答卷。
一时之间谁都忘记,两人原本是要去看长京城的布偶戏。
周尧拿着毛笔蘸墨,垂头在答卷上批阅。
宋岩低着头翻阅着死刑的卷宗,时不时写下意见。
屋内瓜果飘香,窗口飘进淡淡梅花香气。
两人忙完已经天色已黑。
周尧搁下笔,揉了揉手腕,拿起一张纸满意地点了点头。
宋岩将桌子上的卷宗放在身后,不禁问道:“出去用膳,还是叫下人去做?”
周尧哦了一声,回过神道:“我们不是准备去看布偶戏吗?”
她侧头看着窗外景色,叹了口气:“这个时间点,布偶戏早已不演了。”
宋岩听着她语气的遗憾,思索提议道:“去看皮影戏如何?”
周尧起身掸了掸衣服,想了想道:“先用膳,再去看皮影戏。”
宋岩拿过她的大氅披上道:“想吃什么?”
周尧眼眸一转:“去逛夜市,感受一下。”
即使天色已黑,长京城的大街小巷依旧点着灯笼。
周尧拉着宋岩的手,瞧见灯火通明的街道,一脸满意道:“如此这般,女子也敢出门逛夜市。”
“要让人敢于出来感受,而不是让人只能身居深宅。”
宋岩摩挲着她的手,眼底带着希冀:“我相信,您心中的河清海晏会真的到来。”
周尧淡淡一笑,挑了挑眉看着他,调皮道:“那拜托宋大人紧跟脚步,一同见证那个盛世。”
“自然。”
周尧轻轻一笑:“那个盛世,一定会来临。”
她略一停顿,有些不好意思道:“宋岩,我想吃烤肉了。”
“带你去。”
“辣一点的。”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