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敬妃有孕的皇上自然是十分开心的,他甚至一连去了咸福宫好几次,为得就是保证敬妃这胎能安安稳稳地生下。
但怀胎十月哪里是一朝一夕之事,皇上陪了就好就又开始流连花丛,许是皇后劝他雨露均沾的话起了效果。
至于这效果,当然大多数都是起在了甄嬛身上。
皇后自然是不高兴的,但是皇上如今没提起升甄嬛为妃的事儿,倒是叫她心中又有一丝丝安慰——至少还没有宠成柔则那个样子。
虽然甄嬛如今已经被红花伤了身子,皇后也还是不愿意她太过得宠。
毕竟这人还年轻,华妃被欢宜香熏了许多年都能有孕,谁知道甄嬛会不会有什么法子,又怀上孩子。
只不过……
皇后想了宫中所有妃嫔,能分甄嬛宠的并没有几个。更重要的是,这些人都不是自己的人。
恬贵人、夏常在之流也开始有了二心,做起事来,并不像从前那般尽心了。
曹琴默为人阴狠,曾经在年世兰手下便恶事做尽。
若是收到手中,还需要小心谨慎的用,否则只会像年世兰一样被她反噬。
至于安陵容与甄嬛,自成一派倒是混的风生水起。
尤其是前者,本来就和敬妃交好,还有了个身负吉象的公主,如今这地位就更难撼动了。
好在皇上对这安陵容并无偏宠,倒是还能留她一时半刻。
至于甄嬛,从她选秀之时皇后便对她不喜。只不过手头上能打垮甄嬛和甄家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皇后更想利用这些东西,斗倒更多的人。
这宫中的人都想了一圈,皇后此时不得不思考,从剩下的嫔妃中培养出一两个自己的人,又或者是劝慰皇上选秀,再提拔一批新的妃子进来。
只不过皇上刚刚选完不到三年,如今声势浩大的再次选秀,少不得要被人说皇上不专注于国事,只顾着做些声色犬马之事了。
这事儿是皇后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皇上的名声不能毁坏,看来还要找些其它办法才行。
不过,当务之急是处理敬妃的肚子,绝不能让她就这样安安稳稳地把皇子给生下来。
今日瞧那齐妃的神色,倒是有些担忧,尤其是自己提到贵妃之位时。
皇后心中略略思忖,便也知道了齐妃究竟在担忧什么——无非是人老珠黄,不得皇上宠爱,年轻的妃子有孕,就能轻而易举踩到她头上去。
更重要的是,如今宫中只有一个三阿哥养着,皇上自然更偏宠。
但若是敬妃生了个阿哥,这偏爱就会被分走一半,若碰巧是个聪明伶俐的,只怕这三阿哥这愚钝的,再得不了皇上的青眼了。
不过,利用这个机会夺了三阿哥,又叫齐妃打掉敬妃的孩子倒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
就是不知道齐妃这个榆木脑袋,能不能听懂自己对她的暗示了。
看来明日请安之后,要好好和齐妃聊一聊了。
皇后的各种决定,陵容自然是不知道的。更何况她如今没什么宠爱,也没有身孕,皇后还真分不出精力来对付自己。
但凡事还是要小心的,不对付自己可不代表不栽赃自己。
陵容在照水拿来的礼物里挑挑拣拣,最后只挑了几个宝石并一个纯金的摆件给敬妃送了过去。
反正这些物件都是实心儿的,倒不担心被皇后塞些什么东西进去。
而且敬妃也不喜欢这些奢华的物件,收到之后也只会丢在私库里,根本不会拿出来见人。
百利而无一害,陵容摸着宝石给这份儿礼做了个十分中肯的评价。
“晚些时候这些礼物就送过去吧,”陵容虽然和敬妃关系不错,但还是打算跟在其他妃嫔后面,一起把礼送过去,“单独送太扎眼了,而且容易被他人拿来做文章。
至于敬妃本人,我们之后再去探望一下,联络联络感情就好。”
照水也懂自家小主在担忧什么,毕竟这宫中的孩子难生养,如何小心谨慎,都是不过分的。
“敬妃也算是得偿所愿,至于何太医说过的事情,就勿要透露给敬妃过去她身边伺候的人了。”
“敬妃娘娘想来也是知道的,”照水将那些东西分别装好,又再次数了数数量,“小主不去劝慰也是好的,免得惹得敬妃娘娘不悦,这关系又生分了。”
“这你就想错了,无论如何,敬妃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与我生分的。”
陵容笑着摇了摇头,她倒是耐心给照水解释,“有孕的时候,本来就被所有人盯着,这时候再没有交好的人相互扶持,恐怕是寸步难行啊。”
照水哦了一声,她虽然觉得小主说的是对的,但还是觉得,靠其他妃嫔,没什么大的作用。
小主怀孕之时不知道和多少人关系不错,结果还不是被人暗中算计,差点一尸两命。
陵容看出了照水的疑惑,也知道她这是一时之间钻了牛角尖,“这朋友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只要她不会在关键时候害我们就好。
否则本来只需要防备那一个两个人的,转而要防备全皇宫所有人,岂不是要累死了。”
“奴婢其实明白的,但是……”照水叹了口气,“但是看了惠贵人与栩贵人,总是觉得所谓姐妹和朋友,也不值得信任。”
瞧着照水的模样,陵容不由得开始思索她为何有这样的感慨。
毕竟甄沈二人的关系,有太多他人的算计与推波助澜,已经不能简单用谁对谁真心来算了。
这事儿照水是清楚的,今时今日这般……
“照水,惠贵人与栩贵人,她们二人的情况你是清楚的。
难不成……是采星的事儿,叫你觉得不安心吗?”
只是迟疑了一瞬,照水便点了点头,“做奴婢的,即便是宫外带来的,也能随意送人,小主……”
“笨蛋照水,你在担心什么。”
陵容叹了口气,将照水叫到了身边,她直接捉住照水的手,“惠贵人死了,但她也算想尽办法给采星找了个不错的靠山。
如果有一天我离世了,我也会想尽办法给你找个靠山,让你在这深宫里不受欺负。
如果你当真担心这事儿的话,我愿意向皇上求情,现在就将你送出宫去。
在宫外也同样可以跟何太医或者是卫太医学着医术,开个女医医馆,可好?”
照水摇了摇头,她其实并没有离开主子的心思,只不过看这些奴婢一个比一个惨,这心里总是会有些不安。
实际上在自己的主子身边,日子过得已经是极好的了。
“奴婢从未想过离开小主,也从未有过二心。”
照水有些着急,她半蹲在陵容身边仰头去看,“只不过眼见着一个个熟人离开,有些伤感罢了。”
“我知道的,”陵容垂手握住了照水的,“但我也想让你知道,你想要出宫,随时都可以。
你想做的事情,我也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你不需要有任何担忧。
照水,我希望你在我身边,是安心的,没有后顾之忧的,你懂吗。”
“奴婢晓得。”照水回握着陵容的手,非常用力地点着头,“奴婢其实都明白的,小主勿要担心奴婢。”
陵容轻声嗯了一句,她哪里是担心照水,她其实是担心自己这得力的奴婢走了,身边再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了。
不过她说的事情也是真的,她确实为照水铺了路,只不过不希望她离开的这么早罢了。
忠心的奴婢难得,陵容从前世就知道了。
否则她也不会想尽办法,叫崔槿汐这个最大的助力离开甄嬛了。
小允子、流朱、浣碧乃至甄嬛好不容易收入麾下的佩儿,也都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甄嬛。
也正因为如此,甄嬛做起事情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挫。
若是还叫她和从前一样有那么多的助力,只怕自己还是斗不过她。
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最近会不会有什么动作,毕竟再不出手的话,甄嬛可就要封妃了。
陵容本想问一问照水关于浣碧之事,但看她刚刚平复心情,也不宜再用浣碧动荡她的心绪。
便放柔了声音叫她下去休息,再三言明自己对照水的关心与重视。
照水离开之后,小池子便走了进来。
他有点儿好奇地看着照水的背影,又看了看主子身边都没个宫女伺候的样子,露出个十分疑惑的表情。
“照水有些累了,我叫她下去休息会儿。
你怎么跑过来了,可是攸宁有什么事?”
“不是公主的事情,是小允子。”
小池子看见陵容眼睛扫过来,立刻收起那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把草茎捏在掌心,身子立的十分板正。
“嗯……小允子说想回栩贵人身边伺候,和小成子在一起天天被约束着,觉得人生都无趣了。”
这理由怎么听怎么有几分离谱的意味,陵容皱着眉毛,“小成子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倒也不至于死死管着小允子吧,这个理由着实有些不充分。
况且,他好不容易脱离了嫔妃之间尔虞我诈的漩涡,怎可能又要回来呢?”
“可是,小允子确实是这么说的。”小池子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愣是没想到有什么异常来。
这几句话也是原封不动的,他甚至没有变换语序。
只不过没把自己讽刺小允子差点被栩贵人害死的话给说出来罢了。
“小主……难不成小允子的真实目的,是想来承乾宫见您一面吗?
也许他那个地方不够安全,很多话不能直说,只好这样拐弯抹角的。
至于提起栩贵人……应该是担心被人怀疑到小主身上吧。”
小池子这个分析倒是有几分道理,陵容缓缓点了点头,心中却思索着小允子真的想回甄嬛身边伺候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刚刚还觉得剪除了甄嬛身边的羽翼呢。这就又蹦出来一个。
“那今晚叫他来一趟承乾宫吧,我们问一问他。
若是他真的想回栩贵人身边,也没有必要硬拦着他。”
陵容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在小池子面前透露自己的想法,毕竟这两人还算交好,自己可不能随意说什么要处理了小允子的话。
只要小允子老老实实在银器房待着,不要再回甄嬛身边去,自己还能留他一条命。
否则只能过河拆桥,叫他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点代价了。
小池子哪里知道自家主子在谋划什么,陵容命令一下,他就跑去找小允子了。
好在,小允子并没有让陵容失望。
他确实如小池子所说,是因为近日身边有人在查,方才这般小心地传话的。
“太后的人查的很深,最近已经开始接触银器房了。”小允子压低了声音,他观察着四周,生怕自己的话叫人给听了去。
“奴才是担忧这件事会牵连出小主,便想着将此事告诉小主,提前做好准备。”
钦天监那边其实早就处理好了,陵容用的并不是自己的名字,一时半会儿倒也不担心他能将自己供出来。
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太后的人能不能顺着这些中间人七拐八拐地找到自己身上。
但是宫外毕竟人员混杂,那些相关的人自己也使了银子叫他们悄悄搬走了,太后一时之间,怕是很难从宫外找到线索。
因此最着急要解决的,还是小允子这一边。
为了方便处理小允子留下的痕迹,陵容叫他将从动手到处理罪证的整个过程都复述了一遍。
那药是何桉鸣送去的,量很精准,小允子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
太后用完的银器也送了回来,小允子清洗了好几遍,也不会留下痕迹。
唯一有破绽的,就是小允子负责寿康宫的银器,这个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开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陵容还是担心太后会跟年世兰一样,喜欢用些重刑,叫人把事儿给吐露出来。
小允子虽然是个硬骨头,但不见得会为自己嘴硬。
“最近可有人接触过你,是谁?”
“最近就是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来过奴才住处。
但她只是问了下,太后那里的银器是不是奴才负责整理和清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