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拒不写诗,后是私纳罪臣之女,甚至不需要皇上派人彻查,甄家的老底快要被甄远道的那些同僚抖了个底儿掉了。
甄嬛心中发慌,想要向皇上求情,辩解关于私纳罪臣之女的事情,但皇上却不肯见她,甚至派了苏培盛过来,将她送回了月地云居暂时禁足。
甄嬛在月底云居急的团团转,但如今的宫中对于甄嬛来说,没有人脉也没有值得相信的姐妹,几乎是完全孤立无援的状态。
她比从前更像菟丝花,只能紧紧地攀附在皇上的身上,遇到事情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助力,只能无奈地在风雨中飘荡着。
宫中的人又派出去不少,皇上吩咐顺着甄远道私纳罪臣之女这条线查,很轻易便查到了浣碧就是那个罪臣之女生下的孩子。
没想到甄家倒是有手段,这样一个罪臣之女,居然嫁进了果郡王府,攀上了皇室的高枝儿。
最叫人震惊的,便是生下的女儿带回了甄家,却没有给她闺阁小姐的殿宇,叫她为奴为婢伺候着长女。
甄远道的这些作为惹得前朝热议,一时之间便将他打成了不仁不义之人。
没有任何人站出来为甄远道解释,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高高在上的嘲笑他。
唯独甄夫人在四处奔走,游说甄远道过去交好的官员,恳求他们能够帮一帮甄远道。
但即便是甄远道过去的好友,也纷纷选择了明哲保身,不愿意冒着被连坐的风险向皇上求情。
毕竟他们私下里与甄远道一样,也偷偷纳了不少侍妾,谁知道是不是哪个就是罪臣之女,自然忙着先去查清楚自家之事了。
甄远道就这样暂时被革职关押进了天牢,甄家所有人都暂时被软禁起来,不得走出甄府一步。
而皇上在万方安捏着眉心,只觉得这疲惫之感一波又一波袭来。
“朕听闻,莞贵人又来求见了?”
“是,皇上,如今莞贵人只是暂时禁足,所以还是能派人出来的。”苏培盛弓着身子,细细为皇上说着情况,“派来的是芳若姑姑,她毕竟伺候过皇上,奴才们也不好太过严厉地赶她离开。”
“芳若分不清主子是谁,你也分不清了吗?”
皇上语气平静地很,但苏培盛立刻便明白了皇上此时正在发怒,他立刻跪地语气十分恭敬,“皇上,奴才已经派人将芳若姑姑送回月地云居了,会叫她好好伺候莞贵人,不让她外出一步的。”
皇上知道苏培盛根本没来得及这样做,因此只是瞥了苏培盛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苏培盛哪敢耽搁,立刻就要出去办事儿,他叫小厦子将芳若送了回去,又安排了几个侍卫守门,才敢回到皇上身边伺候着。
万方安和的人来来回回,关于甄家的事情查了个一清二楚,其中甚至包括了甄嬛与甄家密谋假死逃出甘露寺的事情。这一行为更加坐实了甄家不忠皇上之心,也叫皇上在心中又狠狠记下了一笔。
还有一件叫皇上觉得奇怪的事情,那就是甄家在谋划救出甄嬛的这一段时间里,频繁和沈家以及济州的一个人有书信往来。
这行径十分可疑,皇上自然要派人出去核查,只不过济州稍远,皇上派出去的人暂时还没有回信,还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罢了。
又过了两天,皇上的人终于查清楚了,那个一直与甄家写信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沈眉庄——一个本来应该死在疫症中的沈眉庄,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济州,甚至还和甄家有所联系?
皇上越想越觉得心惊,甚至开始怀疑起甄家与沈家早就暗地里勾结,故意叫沈眉庄引诱太医,生下没有皇室血脉的孩子,进而做出什么颠覆朝政的事情来。
难怪甄远道背地里支持钱名世,看来确实是存了不臣的心思,只不过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得知沈眉庄活着之后,皇上便派人将她秘密带回,为了不打草惊蛇,还威胁沈眉庄留下了外出游玩的书信。
与此同时,甄远道被革职,甄家所有财产被收缴进入国库,连带着嫁入果郡王府的浣碧,也统统被判流放宁古塔,永世不得回朝。
皇上本想将果郡王也一并流放,但他不想王爷也私纳罪臣之女的事情被传出去,败坏了皇室的名声,只能忍着怒气将果郡王给留了下来。
而浣碧则顶替了甄嬛的名字,从甘露寺出发,跟着甄家一同流放宁古塔了。
至此,甄嬛与莞贵人彻底切割开来,再无可能是一个人了。
甄嬛得知消息的当日,便在芳若的帮助下冲出了月地云居,她跪在万方安和门口哭求着见皇上一面,却没有得到丝毫怜悯,连惯会做好人的苏培盛都没有劝慰,任由甄嬛在烈日炎炎下跪着。
祺贵人为了看甄嬛的笑话,有意在这个时候去万方安和见皇上,她被苏培盛郑重地请进了万方安和,与甄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路过甄嬛时,祺贵人甚至有意刺痛甄嬛,“听说甄家的大小姐甄嬛,也被从甘露寺接出,流放到宁古塔了呢,这么细皮嫩肉的大小姐,不知道能不能受了这种苦啊,你说是吗,莞贵人。”
甄嬛忍着怒气,并不想和祺贵人发生冲突,她甚至开口,求祺贵人为她带话给皇上。
只可惜祺贵人并不是个好心的,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便袅娜地进了万方安和。
芳若跟着甄嬛一起跪着,被太阳晒得双眼发黑,她忍着恶心劝慰甄嬛从长计议,却被甄嬛给训斥了。
“姑姑!如今甄家被流放到宁古塔这种苦寒之地,若再不求皇上,只怕甄家老小都会死在流放的路上!
如今我这般落难,敬贵妃、锦嫔、淳答应等人全都置之不理,祺贵人更是落井下石,在我面前向皇上献媚。
如今我除了求皇上开恩,还能有什么办法!”
\&小主......\&芳若只觉得双眼发黑,差一点就摔倒在地,“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了......若是您有孕,皇上怕是还能网开一面。”
“可我这身子早就毁了,又如何能有孕呢?”甄嬛抚着肚子,只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十分无力,她无法救甄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母亲,还有妹妹前往苦寒之地受苦。
“有一个方子,想必小主是知道的。”
芳若抬手挡着阳光,语气平缓而又充满着诱惑,“敬贵妃和淳答应就是靠着这个方子有孕的,其实小主可能不知道,曾经的华妃,也是靠着这个方子有孕的。”
“这样说来......”甄嬛略有些迟疑,她转头看向芳若,“华妃可是多年无子,这药当真这般有用?”
“无论如何,这是最后的法子了,小主应该十分清楚吧。”
甄嬛沉默了下来,她当然知道这是最后的法子,以皇上如今这般薄情寡义的模样,也只有一个孩子能让他有所变化了。
皇后那张助孕的方子,甄嬛其实一直有收着,同时她还有沈眉庄那个方子,只不过沈眉庄的方子喝了许久,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如今时间紧急,除了动用皇后的那张方子,别无他法了。
“罢了,就用那张方子吧。”
甄嬛叹了口气,她本想起身,却因为跪的太久,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稍微一动就头晕目眩,就这样一头栽倒在地,晕死了过去。
另外一边,陵容坐在凉亭中看着甄嬛被人抬走,突然就想起来为年羹尧求情的华妃来。
“华妃也这么求过皇上,结果和莞贵人差不多。”
曹琴默蓦地出声,惹得陵容眼神飘了过来,“怎么,你开始可怜莞贵人了?”
“那倒是没有,”曹琴默摇了摇头,即便她真的与甄嬛交好,此时也不会承认,更别说两个人连交好都算不上了,“只是在想她会不会也像华妃一样,能得皇上的垂怜。”
“她啊,如今要想的办法就是救她们甄家,可目前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有孕。”
“但她的身子已经不能有孕了吧?难道说,娘娘你......”
“已经为她准备好方子了,芳若想来已经告诉她了。”陵容瞧着自己新涂的蔻丹,语气十分平淡,“姐姐那边呢,处理的如何了?”
“七阿哥这几日已经开始出现症状,腹痛不止了。”
陵容点了点头,“那好,这几日我就会让人把方佳大人举证甄远道私纳罪臣之女的事儿告诉甄嬛,这两日全宫就会都知道了。”
“我明白了,若是这事儿被淳答应察觉出异样,很容易便能算在莞贵人身上。”曹琴默此时也不得不对陵容生了些佩服之心,“娘娘居然能为臣妾算到这种地步......”
“你不必谢我,我不过是随手帮个忙罢了,毕竟攸宁喜欢温宜,我也很喜欢温宜。”
陵容看向逐渐走远的甄嬛一行人,开始思索着皇后的下一步计划,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皇后应该会对祺贵人的孩子下手,顺势也栽赃给甄嬛。
毕竟瓜尔佳鄂敏检举甄远道在前,甄嬛替父报仇,伤害祺贵人也是十分合理的事情。
陵容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帮帮忙,阻拦一切对甄嬛有益的事情发生,比如很可能成为助力的四阿哥。
但她没有阻拦甄嬛有孕,甚至会故意帮忙,毕竟甄嬛身上的马麝可是皇上派人放下的,一个不被允许有孕的女子怀了孕,目的还是以此要挟皇上放过家人,皇上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陵容想到此处,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如今算来,莞贵人还有一个助力,那就是四阿哥。”曹琴默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判断说出了口,“钮祜禄氏虽然并没有把莞贵人当亲女儿的意思,但毕竟还是因为她成了一个皇子的外祖,若四阿哥有望登上皇位,钮祜禄氏想必会想办法帮助莞贵人的吧。”
“如果钮祜禄氏真的想把四阿哥牢牢攥在手里,就更不会帮助莞贵人了。”陵容笑着向曹琴默解释,“帮助甄家对钮祜禄氏百害而无一利,彻底打压了甄家,才能让莞贵人不得不靠着他们这个半路来的母家。
靠着恩情是绑不住一个人的,利益才可以。
不过姐姐说的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还是要小心提防着才行。”
“把所有可能性掌握在自己手里,这场算计才不会落空。”曹琴默喃喃自语一般说出了这句话,她看向陵容,莫名觉得自己也是一场算计中的一环。
三天后,七阿哥腹痛的症状越发严重了,淳答应接连找了好几个太医,都说七阿哥是因为大量食用西瓜和羊肉导致出了问题,先饿上两顿再用药便好了。
只不过七阿哥身子太弱,药吃进去不久便吐了出来,这身体便拖拖拉拉地一直没有恢复。
很快,七阿哥便开始长时间的昏迷,时不时还会在梦中呕吐,差点被那些污秽之物呛死。
武陵春色的所有人都没日没夜地看着七阿哥,为他清理秽物和喂药,就连皇上都亲自来武陵春色守了两日,将太医训了个狗血淋头。
但食物中毒是引,那个催孕的方子才是根,七阿哥的身体到如今这个千疮百孔的地步,归根结底还是药物催生的结果。
夜,昏睡了几天的七阿哥终于醒来,他甚至在淳答应的照顾下喝一碗粥,看起来整个人都恢复了元气。
淳答应高兴的很,以为七阿哥彻底好了,还准备着要找出算计七阿哥的凶手。
“额娘,”七阿哥脸上还带着苍白,他难得撒娇,抱着淳答应的脖子不放手,“额娘今晚陪着弘暳好不好?”
“好,额娘今夜陪着弘暳,哪里都不去。”
淳答应也知道孩子大病初愈,需要好好安抚,便答应了下来,哄着弘暳入睡,甚至还答应他明日陪他一起去福海放风筝玩。
弘暳得到了额娘的安慰,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直到第二日一早,还是带着笑意的。
只不过他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