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是天子,朕也是天子,为何一个个儿的都要背叛朕!”
“无稽之谈。”太后听着皇上略显癫狂的语气,眉毛不悦地扬了起来,“皇上如今并非垂髫小儿,怎得道听途说,以此来污蔑哀家。”
皇上瞧着太后狡辩的模样,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他沉默着看了太后许久,方才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无意从太后口中得知真相了,若她真的对得起皇阿玛,便不会与隆科多做出那羞耻之事。
隆科多本就结党营私,甚至私藏皇室玉牒,无论如何都已经不能留他了。
“皇额娘,隆科多私藏玉牒一事,您可清楚?”
“私藏玉牒?”太后略抬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玉牒之中,记录了皇位的更迭,他乃臣子,怎可私自抄写留用。
此乃大不敬之罪,他理应清楚,定不会做下此事的。”
“血滴子已将东西拿了回来。”皇上未曾与太后争执,他的情绪已然冷静下来,“是非曲直,早就有了明辨。”
太后此时也明白过来,皇上今日过来并非有疑问想得解释,而是有旨意想要直接吩咐。
“哀家是太后,更是你的额娘,你的荣辱便是哀家的荣辱。”
太后向来将儿女私情看的透彻,她唯独摆不清楚的,就是老四和老十四两个儿子孰轻孰重。
若不是皇上太有能力手段,只怕太后甚至想叫十四爷坐上皇位了。
“结党营私,私藏玉牒,佟选临朝,皇额娘,这每一条都是大罪。”皇上语气沉重,似乎下一刻就要下了旨意要了隆科多的项上人头。
太后的呼吸都不由得沉重了起来,但很快便平稳了,因为她听见皇上说了一句,他到底也算朕的舅舅。
“皇上,为君者,不该被所谓亲情捆绑。”
“为人母者,也不该被青梅竹马之情所牵绊。”皇上丝毫不给太后留有余地,“皇额娘,朕不想隆科多舅舅的事儿,同样闹得朝野皆知。
若是有您帮忙,想来能将冲撞消弭于无形,皇额娘,您......愿意帮儿臣这个忙吗?”
长夜之中,皇上于太后对坐,两个人对视着,久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三日之后,皇上便以隆科多结党营私与私藏玉牒为由下旨,公布了其四十一条大罪,在朝堂之上判其被永禁在畅春园附近的一处小屋之中。
而太后,则是在某个深夜中,悄悄去了畅春园,与隆科多对坐,饮了一夜的酒。
无人知道太后与隆科多都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一夜天空澄澈,皇上立在圆明园中,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皇阿玛终究是天子。
在第二年的春日里,隆科多病逝在畅春园中,于此同时,太后的身体也一天天差了下去,某一日甚至晕厥在寿康宫中,太医们拼命救了一夜,方才幽幽转醒。
妃嫔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便一味认为是太后病重,在敬贵妃的安排之下,三三两两地轮番为太后侍疾。
“很凑巧”的,陵容与恬妃、夏冬春一起,为太后娘娘侍疾,但因为过去的事儿,竹息姑姑对陵容还有很强的防备心里,并不愿意陵容侍奉太后。
故而,她便以陵容与恬妃宫中都有皇嗣,太后怕过了病气给孩子为由,只放了夏贵人一人进去。
陵容与恬妃二人则去了太后宫中的佛堂,在佛前点香诵经,为太后娘娘祈福。
陵容并不相信什么佛祖,她在佛前静静跪了一会儿,就跟着恬妃一起坐在了一旁,照水和桑儿在门外守着,她们二人也不必担心被太后宫中的人发现。
“太后娘娘竟然真的病倒了,还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不相信什么?”恬妃凑近陵容,两人贴的很近,一脸小心翼翼地模样,“不相信太后对隆科多情根深种,还是不相信本宫有办法叫太后病重?”
“自然是......”陵容拉长了音调,有意看了恬妃一眼,“......前者了。”
“故弄玄虚。”恬妃哼了一声,终于把身子坐正了,她眼神盯着门外,一刻也不敢放松,“我还没动手脚呢,太后就病倒了,看来民间地传言都是真的,隆科多与太后之间确实不清不楚,也难怪那李四儿与太后娘娘暨及其相像了。”
“李四儿?原来是隆科多大人岳父的小妾吧。”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她的身份确实如你所说。”恬妃哼笑了一声,李四儿的名声并不好,到了隆科多府上之后更是恶事做尽。
但她确实美貌,甚至也靠着美貌在隆科多倒台之时逃走了。
“如今这个李四儿还没有死,本宫倒是想给她个入宫的机会,你觉得如何啊?”
入宫?陵容心中颇为讶异,叫李四儿入宫做什么,夺了太后的位置,自己坐上去吗?
可那李四儿虽然同样年华老去,但到底较太后年轻一些,这法子如何想都是不行的。
但是按照恬妃的思路......陵容突然福至心灵,她该不会是想叫李四儿跑来讲她和隆科多你侬我侬的故事,将太后给活活气死吧。
“嗯,我确实这么想的。”
“......”陵容着实是有些无语,她斟酌了半晌,“算我求你,想点儿有用的法子吧。”
“怎么,这法子不好吗?”恬妃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什么疏漏的地方,“甚至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也不会留下痕迹,多么完美的计划。”
陵容当真是无语住了,她甚至被噎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太后宫中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个人,你要如何交代?”
“已经准备好了,就说她是江湖上有名的郎中,明日就跟着其他名医一起入宫了。”
好好好,居然偷偷摸摸做到这种地步了,看来今日根本不是来商量的,而是跑来叫自己有点心理准备的。
陵容除了无奈,便很难再表现出别的情绪了。她甚至已经开始思索,要怎么帮恬妃圆了这次的计划了。
要不要,用那种可以催眠的香?
这种香陵容给皇上用了一次,将那些皇上并未看到的事情,通过香的作用印在了皇上的脑子里。
这一次倒是同样能用到太后身上,叫那个李四儿真的有机会将太后活生生的“气死”。
“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做吧。”
“看来本宫这次的办法真是不错,你这么挑剔的人,都没有阻止。”
......哪里不错了,只不过是找了点法子,帮你做好这次的事儿罢了。
陵容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是脸上却还是温柔的笑意,“毕竟恬妃娘娘是要做皇后的人,又怎能没有些为人称赞的手段呢?”
“哼,那是自然。”
“娘娘,竹息姑姑过来了。”
门外照水小声提醒着,陵容与恬妃二人立刻停下闲聊,跪在蒲团上假情假意地为太后娘娘祈福。
竹息过来还一叠声说着来归纳为娘娘辛苦,甚至做足了姿态,叫陵容与恬妃去看一眼太后再离开。
太后如今仍是昏昏沉沉的,偶尔会醒来用些药和食物,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夏冬春侍奉了许久,早就有些疲累了,看着陵容两个人过来,还以为自己能歇息一会儿,却没想到两人只是来看了一眼,转身便走了。
“不是......竹息姑姑,晟妃和恬妃娘娘不需为太后娘娘侍疾吗?”
“夏贵人,太后娘娘担心自己的病气过给了几位皇嗣,便下了懿旨叫两位娘娘祈福便好。
不过也确实辛苦了夏贵人,接下来便由奴婢们照顾太后娘娘吧。”
夏冬春着实是累了,一听见能走,立刻便“嗯”了一声出门去了。
鸣玉显然没想到自家主子连推脱都没有,她瞪大了眼睛,思索着要怎么和竹息姑姑说明,挽回一下自己小主的形象。
“不必担忧,鸣玉,”竹息姑姑看出了她的窘迫,倒是没有为难的意思,“夏贵人忙了一整个上午,也是疲惫了,合该休息休息的。
勿要在这里耽搁了,快去照顾夏贵人吧。”
鸣玉应了一声,又和竹息姑姑道谢之后,方才快步追出去,寻找夏冬春了。
没想到刚出寿康宫的门,就见三位主子凑在一起说说笑笑,鸣玉的心这才安稳了下来,慢慢追了上去。
午后,还是夏冬春去寿康宫侍奉太后,只不过这次陵容找了要照顾攸宁的托词没有去,只剩下恬妃一个人在佛堂祈福了。
只不过陵容并不是要躲懒,而是要为恬妃调香,好叫她的“气死太后”计划顺利进行罢了。
只不过这香想要药效好,就需要更加道地的药材,这在深宫之中想要拿到又不留痕迹,就只能叫卫临送来了。
好在太医从宫外拿药十分容易,陵容又等了三五日,这药材方才凑了出来。
只不过制香也并不容易,陵容时不时又要出去为太后祈福,又要协理六宫之事,这制香便只能在夜里慢慢去弄。
直过了七八天后,这香膏才终于制成,为了掩盖药味,陵容加了一些薄荷进去,完全伪装成了薄荷脑油的样子。
不过香虽然制成了,但是陵容仍旧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毕竟她自己完全无法进入太后的寝殿,只能将这香膏交给何桉鸣,叫他转交给恬妃来用。
“这是?”
\&一种民间的香料,我用了大价钱找来,希望能帮上恬妃。\&
陵容脸不红心不跳地编排着瞎话,她看着何桉鸣挑出一点香膏擦看效用,甚至连一点担忧的神色都没有。
何桉鸣虽然心中做了这并不是普通香膏的准备,但他闻过之后还是出现了眩晕的症状,并且很快便觉得额间一痛,甚至差点没站稳摔倒过去。
“怎么了?何太医。”
陵容还是佯装不知的样子,甚至十分关切地询问,是不是太过劳累,方才导致身体不太舒适。
“微臣并无任何不适之症,”何桉鸣忙将那香膏盖上,虽然只闻了一会儿,但是他已经分辨出了几味药材,“只是这香膏的药效着实太强,微臣差点中了招。”
“居然这般强力吗?”陵容作势便要拿,却被何桉鸣收了香膏避开了。
“娘娘若是不知药效,便勿要轻易尝试了。”
“何太医用过之后,应该知道这香膏如何使用吧。”陵容并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把一张纸递给了何桉鸣,“这上面是那江湖游医写的效用,你可以看看。
去过并没有什么问题,便替我交给恬妃娘娘,她知道要给谁用的。”
“是,晟妃娘娘。”何桉鸣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收好了香膏,“微臣既然来了,便为攸宁公主和八阿哥把一把脉吧。”
“照水,陪何太医一同前去吧。”陵容未曾拒绝他的请求,毕竟这对攸宁和弘昱是好事来的。
自从那香膏送去了之后,恬妃便安排着李四儿进宫了,每次她进去为太后娘娘诊治的时候,都要用香膏催眠了太后,方才将自己与隆科多之间的事情告知太后。
甚至还恶意十足地编排了许多隆科多诋毁太后之语,叫太后在睡梦之中郁结呕血,身体更差了些。
香膏陵容并未做太多,大概五日便也用尽了,这期间李四儿不仅将那些话说给了太后听,甚至还违背了恬妃的吩咐,自己带了银针在太后身上戳刺。
她会针灸的原因也很是简单,恬妃为了让她更像个江湖游医,叫何桉鸣教了她几天。
李四儿记不清太多,便刻意学了那些针刺之后可以引起浑身疼痛的大穴。
这般狠辣,也是因为她被毁了容貌的缘故,毕竟这般像太后又与隆科多纠缠的女子,皇上是无法忍受的。
只不过恬妃聪明,将皇上做下的事儿安在了太后头上。
“嫉妒我貌美,又嫉妒隆科多对我宠爱。”李四儿狞笑着将一根银针刺进了太后的身体,“你一个老妇,不甘空虚引诱她人夫君,你也配做太后吗?!”
昏迷之中,太后因为疼痛发出了一声痛呼,竹息听的清楚,立刻便想冲进来,却被李四儿厉声制止了。
“草民正在为太后娘娘施针,有此反应,证明太后娘娘不日便能醒来,姑姑需要随意进来打扰,若是被风扑了太后,只怕会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