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欠了淑贵妃娘娘一个大人情呢?
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迈进殿门,眼角余光不自觉地往后斜睨,心中暗自嘀咕:他的老伙计这回怕是又要遭殃了咯!
李松苓特制的药膏子没有卫临做得好使,得找个时间再弄些存货。
皇上今日召集几位重臣是为商讨西北之事,几人的意见正僵持着,他眼睛一抬,就看到了低垂着头往前走的苏培盛。
烦躁的皇上当即沉下了脸。
“你这时进来可是有什么事?”
“回皇上,淑贵妃娘娘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苏培盛的话一落下,马齐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用抬头就知道皇上的脸色变了,心中暗自为淑贵妃捏了一把汗。
世宗十二年六月命工部铸立三块“不得干政”的铁牌分别放置于交泰殿、内务堂和慎刑司三地。
这不仅是汲取前朝太监乱政的惨痛教训,也是为了警示对他过分掌控的孝庄文皇后。
先帝爷更是直接立下了“后宫不得干政”这条祖训以示警戒。
淑贵妃一向行事谨慎,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闯来勤政殿呢?
皇上对安陵容的反常之举也感到颇为诧异,他冷着脸吩咐。
“那就请淑贵妃进来吧!”
若是安陵容这次不说出个硬闯勤政殿的恰当理由来,他决不轻饶。
安陵容在苏培盛的担忧中不疾不徐地踏入了勤政殿,她目不斜视,径直站到了大殿正中央恭敬行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一脸阴沉的看着安陵容,并未让她起身。
“淑贵妃,朕听苏培盛说,你有要事求见,究竟所为何事?”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守在门边的苏培盛心中一紧。
安陵容却仍旧保持屈膝的动作不变,满是焦急的开口。
“皇上,今早底下人发现养在园子中的狸奴和老鼠四处逃窜,且楼月云开附近的井中之水比往常更为浑浊。”
“《大唐开元占经》有记载‘鼠聚朝廷市衢中而鸣,地方屠裂’。臣妾以为这乃是地龙翻身的前兆,特来禀报。”
“地龙翻身?”
皇上惊得双拳紧握。
他亲身经历了十年前的那场地龙翻身,至今对当时的地动山摇仍心有余悸。
“回皇上,臣妾确实这么认为......”
安陵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粗鲁的人打断。
“皇上,奴才以为淑贵妃此言极为荒谬。地龙翻身乃是上天的惩罚,娘娘此言岂不是说皇上您德行有亏,才招致上天的不满?”
她进殿之时,便扫到了马齐和三位军机大臣张廷玉、蒋廷锡和马尔赛的身影。
安陵容循声望去,发现出声的正是出自正黄旗的马佳氏一族的马尔赛大人。
正黄旗和镶黄旗虽同为上三旗,都由皇上统领,但在世宗入关前,正黄旗乃是四旗之首。
入关后,正黄旗旗内有亲王,由皇上统领,而镶黄旗则是直接由皇上统领。
后来正黄旗的地位逐渐略低于镶黄旗。
上面有皇上压着,大事上不得不和睦,小摩擦却从没少过。
去岁后宫膝下有两位阿哥的淑贵妃被皇上抬入了镶黄旗,正黄旗那边早就有了意见。
马尔赛并未就此罢休,他的矛头又指向了缩在一旁的马齐。
“皇上,奴才以为淑贵妃娘娘深居后宫,对地龙翻身之事知之甚少,肯定是有人在私底下教唆。”
他这血口喷人的话气得马齐直发抖。
自怡亲王五月去世后,皇上将马尔赛调入军机处,这人就同疯狗一样处处找茬儿。
方才殿内气氛凝重,也正是因为马尔赛处处与自己唱反调。
这靠着祖荫进入军机处的后辈简直是无礼至极!
马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哭诉。
“皇上,老臣也曾读过与地龙翻身的相关古籍,淑贵妃娘娘说的那种情况确实存在。”
“可马尔赛他不辨真伪,便污蔑皇上与娘娘,此种糊涂行径实乃无法担当军机大臣之重任!”
马尔赛条件反射张口反驳。
“皇上,马齐他空口白牙诬赖人......”
他还想争辩,却被皇上高声打断。
“好了!地龙翻身之事非同小可,其它的事情延后再议。”
他黑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安陵容,良久后才出声。
“淑贵妃,你可知道谎报地龙翻身的后果?”
安陵容双膝跪地,用坚定而清晰的声音回复。
“皇上,臣妾知晓。”
“臣妾在来的路上已经细细想过这个问题。臣妾本是小小的松阳县丞之女,有幸入宫伴驾已是此生最大的福气。”
“臣妾如今所有的一切皆由皇上所赐,故臣妾不愿见到皇上和您心系的百姓受到伤害。”
“倘若臣妾今日所言有误,愿前往冷宫了此余生!”
安陵容说完,便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再直起上身时双眼蓄满了晶莹。
皇上见她这样,心里陡然传来了一阵针扎似得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