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克大厦,十六层,自助餐厅,法餐区。
面对一叠叠摆放在长桌上的精致餐品,章小岭感到眼花缭乱,同时第一次发现人长两只手和一张嘴真是个失败的进化方向。因为不仅不够用,而且还容易噎到,所以他认为人理应长六只手和两张嘴才对。这样一来,一张嘴用来吃饭,一张嘴用来说话,四只手用来拿食物,最后两只手用来刷手机,这样才称得上是成功的进化。
“唔……这个好吃,爸爸,你快尝尝……哎,还有这个!也很好吃……哎呀,快吃啊爸爸,别看了!这个真的很好吃……咳咳咳,快,爸爸,给我来瓶水,这个好辣好辣……咳咳咳!”
章父无奈的推了推眼镜,拿起一杯果汁递给了章小岭。章小岭赶忙囫囵吞枣的将果汁灌进喉咙,然后咂吧咂吧嘴,继续对面前的牛排乳鸽大块朵颐。
在章小岭的面前,已经叠了三十多盘碟子。这些碟子大小不一,但是从碟子里的骨头来看,很显然,章小岭拿的都是诸如乳鸽鱼排之类的硬菜。
“嗝~”
终于,章小岭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算是初步吃了个八九分饱。他美美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好奇的看向身边的章父,问道:“爸爸,你到底在看什么呀?这里的饭多好吃啊,而且一看就很贵,又少又好看的,今天不吃以后肯定没机会吃到了!”
章灏推了推眼镜,从一名法国金发女人的身上移开目光,轻轻摸了摸章小岭的额头,温和道:“没什么,爸爸只是看到了大学时候的同学。”
“同——学?”章小岭拉长音琢磨了下这两个字,纳闷道,“可这里都是外国人呀!怎么可能会有爸爸以前的同学?”
“小岭,你忘啦?爸爸年轻时是在法国读的书呀。”章灏脸上流露出追忆之色,“那时国家还不像现在这样强大,很多高新技术想要学习只能前往海外进修。还记得……那时爸爸家里还很穷,所以是公派留学的法国,呵呵……当时爸爸连法语都不会说呢,好在是英语授课,到底是把大学读了下来。”
章小岭若有所思,歪着脑袋回头看向章父刚才一直盯着的方向,似懂非懂。
“不过啊……”章灏忽然长长发出一声叹息,怅然叙说,“虽然是把大学读了下来……但也错过了人生最美好的几年,回国后又错过了祖国最黄金的十年,房价攀升一路到我出国前不敢想的地步……当时爸爸已经快三十岁了,家里日日催婚,于是爸爸只能硬着头皮去相亲,一连换了几个女孩后,相中了样貌最漂亮的一个……就这样,呵呵呵...小岭,我认识了你妈妈。”
章小岭趴在椅子上,慢慢扭过头,眉头轻轻皱起,说:“听上去……爸爸和妈妈认识的过程并不怎么浪漫呢。”
章灏哑然,笑着摸了摸章小岭的头,随后认真说道:“所以说你不要学爸爸,以后一定要找...不,是至少要找一个你爱的女人。”
“什么是爱?”
“好问题。”章灏笑了,站起身整了整衣服,随意说道,“等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章小岭闻言撇了撇嘴,略有些生气的将盘子里的骨头拿起来,嗦了一口上面的碎肉,嘟嘟囔囔:“……又是这样!不懂就不懂,说什么以后就会知道,一点也不诚实!”
章灏哑然失笑,轻拍了拍章小岭的后脑勺,整理了下领带,丢下一句话,便向旁边的舞池走去:“在这好好待着,还想吃就去自己拿,爸爸去找老同学叙叙旧。”
“啊……?爸爸你不是不会法语吗……”
“嗯?哈哈哈,看来刚才忘记说了,爸爸大学第二年法语就考过了c1。”
章小岭:“……”
“真是无聊的大人啊~”章小岭无聊的坐在椅子上,两条腿荡啊荡,趴在桌面仰起视线望着一叠叠碟子,用手指画着圈圈,很是纠结:“为什么爸爸总把我当成一个傻子呢?他真的觉得小孩子和大人是两个物种吗,唉~拜托,现在已经是星际时代了,有什么不懂一查就能搜到...啧,所以,爸爸他真的觉得我不知道他是想出轨吗?”
自言自语着,章小岭画圈圈的手指一顿,他慢慢直起身子,盯住盘子里的骨头,歪着头,继续喃喃:“我要不要告诉妈妈呢?不告诉的话……那我是不是共犯?可是告诉的话。妈妈又能怎么办呢?这里可是外星球啊,妈妈总不能坐星舰过来...唉,就算可以过来,妈妈应该也不会坐星舰的吧,毕竟如果妈妈愿意,爸爸也就不会这样了……”
章小岭心烦了,他仰着小脑袋一下子倒在椅背上,大大的叹出口气。他想要直起身子,去隔壁再整一些牛排解解馋,却在这时忽然看到白花花一片从眼前闪过。章小岭猛然直起身,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然后猛然回头,却发现并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不……不对,不是眼花,绝对不是。”章小岭自言自语,神经质般不断摇着脑袋左右扫视。他揉了揉眼,走下椅子,跑到过道去寻找那道身影。不少人由于他的反常行为而纷纷侧目,章小岭却一丁点都不在乎,依旧在焦急的寻找那道身影。
“Are you looking for me?”
纤细白嫩的手掌突然落在肩膀上,章小岭先是被吓了一大跳,旋即猛然转身,饱含惊喜的那句“株迩姐姐”便要喊出声来,却突然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身材格外丰满的金发女人。
“这是我的儿子,章小岭。”章灏微笑着从金发女人身后走来,很自然的搂住了她的腰。向金发女人说了一段法语,然后侧了侧身子,语气温和的向章小岭介绍道:“这是爸爸在法国的好朋友,labelle。她听得懂英语,快和她打个招呼。”
章小岭的脸几乎立马就黑了下来,他颇觉失落的嘁了声,旋即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他一把扭过头去,少有忤逆了父亲的话,大步跑走了。
“哎,小岭……!”
听到身后父亲的呼喊,章小岭更加烦躁,于是用手堵住了耳朵。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想哭,感到很无助,可他又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哭出来,于是他仰起头,想要将眼泪强行憋回去。
“嘭”的一声,章小岭撞在了侍者身上。碟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站在一地碎碟子面前,章小岭如遭雷击,瞳孔微微放大,好像天塌了一样,顿时觉得耳鸣目眩。周围到处都是听不懂的语言,章小岭无比的惶恐与无助,感觉在遭受附近所有人的指责。他下意识慢慢后退,想要一跑了之,良知与从小接受的教育又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在纠结的过程中,章小岭感觉天旋地转,但就在下一刻,一声巨响将他从耳鸣目眩中拉回了现实。
“轰!!”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整栋楼都在摇晃。本在平静喧嚣中就餐的人们发出一声声尖叫,起身向四面逃离。混乱中,章小岭反而没那么惊慌了,他迅速冷静下来,第一时间转身去寻找自己的父亲,然而却只看到了慌乱逃窜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