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不愧为当过渠帅，纵横一方水面的人物。

    虽然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战斗，但是，援军武器出现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该如何配合作战了。

    援军的武器精良，但只有两艘舰船，自然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发射更多火弹，击溃敌军。

    那自己这个时候要做的，首先就是腾出战场，放船之下，把水面让给援军，让援军可以毫无顾忌地射击。

    其次，自己往下漂的同时，向援军靠拢，这样可以形成侧翼，保护援军。

    甘宁的船只一动，甘顺似乎心意相通，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于是在800米这个距离上，两艘炮舰开始横着游走，发射几轮炮击之后，调转船身，用另一侧的火炮继续射击。

    这样也是为了让先开火的炮管休息降温，也平衡一下船只的冲击力。

    倭船在遭受一轮炮击之后，迅速也散开，几艘大船也冒出了阵阵白烟，这是倭船开始往刘川这边射击。

    但这个距离，不管是铁炮还是倭船上的石火矢，准头是根本没有的，哪怕是最远的石火矢射出的弹丸，也就眼睁睁地在刘川船只前方百余米的地方噗通落入水面。

    不过，威胁也是存在的，刘川惊奇地发现，在一票安宅船中，赫然隐藏着一艘西洋风格的战船。

    按照孙空的资料上的图纸，那是一艘挂着葡萄牙王旗的卡拉维尔帆船，这种船比安宅船要小上一圈，它最大的特点是采用阿拉伯三角纵帆，在水面上航行十分灵活。

    这种船一般作为快速帆船，在海战中作为中型战舰使用，它几乎可以在水面上利用风力做出各种航行轨迹，甚至在完全逆风的情况下，也可以抢风航行。

    所以，卡拉维尔帆船一般是在船艏配备重火器，战斗时通过自己更快的速度绕过敌船的船头和侧舷，绕到敌舰背后，猛轰缺乏防护的敌舰尾舵。

    这种小船斗巨舰的战术，便是葡萄牙纵横海上的底气之一，而在造船术滞后的亚洲，对上亚洲战舰，就是差距异常明显的降维式打击。

    这点，正是汉代船只所欠缺的。刘川知道，己方这种大汉的楼船，就算是经过了现代改良，但转弯和灵活性依然是致命的弱点之一，对方的这艘三角帆船，看起来也不那么好对付。

    弗朗戈斯站在安宅船的船头，拿起单筒望远镜，查看着战场上的局势。

    他的身份，是果阿的一名葡萄牙海军上尉，而这场深入明国内地的探险，便是由葡萄牙提议，联合倭国岛津家发起的。

    弗朗戈斯曾经来过明国南部的濠镜澳，在那里，曾经有上百名他祖国的侨民从事与明国和安南的商务往来。然而在六年前，这些地方却整体神秘的消失了，这是令果阿的总督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怪事。

    不但聚居点消失，甚至连海岸线也发生了变化，而那繁华的明国南方大港广州，据说也一夜之间成为了一座鹅卵石砌筑城墙的小城。

    对待这样的奇事，倭国的岛津家和一些沿海的大名近些年也有所察觉，甚至倭国人和此后的明国军队交过火，用他们的话说，明国人在一夜之间被数百年前的野蛮人征服并屠戮殆尽，而那些野蛮人的军队和船只还停留在弓箭时代，在精锐的火器面前不堪一击。

    于是，这场探险一开始，葡萄牙人和倭国人便怀着征服的梦想，踏上了明国最大的内河长江。而随着他们的深入，所看到所经过的一切，另他们欣喜若狂。

    南直隶、扬州港、应天府等等，这些繁华的去处一概不见所踪，他们只看到落后的城池，夯土寒酸的土人房屋。

    他们甚至和长江上的水匪交过手，对方不但没有火器，甚至连像样的铁制武器都没有。

    弗朗戈斯已经欣喜若狂，他无法想象，明国如此广袤的大地，竟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适合征服和奴役的殖民地，这是一块多大的肥肉。

    他甚至开始相信，这一定是上帝的神迹，让葡萄牙人首先知道了这样一桩重大的变故，而他，海军上尉弗朗戈斯，也至少将成为明国南方一块殖民地的总督。

    而今天他的对手，似乎是明国官府和水匪们的联军，而从战斗表现上来看，他们的战斗力不值一提，甚至不用卡拉维尔纵帆船出马，倭国的战舰就能把这些落后的水军瞬间剿灭。

    不过，敌军后面出现的炮舰令他隐隐有些不安起来，敌军虽然舰船落后，但总归还是有火炮的。而且从射击的距离来看，敌军的火炮射程十分宽广，甚至可以与欧洲最先进的舰炮相媲美。

    “一定该死的西班牙人或者是尼德兰的混蛋们，把火炮卖给了这里的土王！”

    弗朗戈斯心中咒骂道，对付这样射程的炮舰，他深知自己火炮的射程是比不上的，就更不要说倭国的那些滑稽的战舰了。

    “该死，早知道这样，应该让总督派一艘克拉克战舰来，碾死这群虫豸！”

    弗朗戈斯承认自己似乎有些被神迹蒙了心，变得过于乐观了。不过他手下好歹还是有一艘卡拉维尔帆船，于是他自己坐上了倭国人的旗舰，让手下最好的水手，驾驶着这艘海上的孤狼，直直绕向明国战船的后舵。

    “这帮洋人真是属鬣狗的，这么喜欢掏缸！”

    刘川见到对方的变阵，眉头一蹙。

    自己对倭国的船刚建立优势，如果此时要应付这艘快速的帆船，恐怕要用上全部的舰炮还不一定能打到对方。

    而对方的倭国船可不会管你这么多，如果一旦减少对倭国船的火力，那倭国船的全力划桨下，靠近自己的炮舰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刘川赶紧招来甘顺耳语一阵，甘顺闻言，点头应了几句，急匆匆地赶下了船舷。

    “不要管来船！继续向倭国船靠近射击！换成穿甲实心弹！”

    刘川下达着命令，而此时随着距离的靠近，也正是加农炮发挥最大杀伤力的时候了。

    “明国人要发射破甲弹了！”

    弗朗戈斯看见水手们正在清理炮膛，又见船只快速逼急，顿时心中一惊。

    而且他吃惊的是，对方并没有桨，风向和水流也不占优势，这是如何做到快速逼近自己的。

    不过这也不要紧，弗朗戈斯看到那艘纵帆船此时已经逼近对方的距离，也许只要十分钟的时间，就足够轰掉对方炮舰的尾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