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云螭目光恍惚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毅然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与她无关!”
这……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实话。
游天麟气得手捂着胸口:“少主,你还袒护她?!休要再执迷不悟!”
万俟云螭简直害怕自己笑出声来:“哼!”
乌启明不敢插口——游天麟能跟少主叫板,因为人家还有层亲戚关系,况且,这事要细论,也能算是王族家事,他跟来,实是出于无奈——来的路上,游天麟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少主一意孤行,他俩就来硬的,先将万俟云螭带回上皇山——甭管是偷袭暗算还是什么大不敬的手段,总得给这个荒唐的发展掐断。
他是真不想沾手这种差事——拿鳞片想也知道,事后必遭少主记恨,可经不住老游再三苦劝,晓以大义,看在多年交情的份儿上,他还是咬牙应了这活计。
从大处说,储君之位一旦生变,少不得又是一番明争暗斗,谁知新君会什么德行?
从小处说,老游替他把最近百年来欠的外债给平了。
但二人先说好了——他只是个给打下手的,冲锋陷阵交给老游。
他只负责关键时刻出把力,且事先敲定: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走这最后一步。
乌启明心里一面打鼓,一面偷眼观察万俟云螭的神色,不知怎的,总感觉有股微妙的违和感。
说怒,少主好像也不那么怒。
甚至,方才有一瞬,他似乎是忍笑——乌启明不是很肯定,因为从任何角度而言,万俟云螭都没理由笑。
除非……
他陷入沉思。
旁边的游天麟,气得脸上结出一层青气,舌头分叉:“无论如何,她都——”
万俟云螭豁然起身,沉声道:“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出事。敢轻举妄动者,后果自负。”
游天麟脸色由青色变为赭红,像一只螃蟹逐渐熟透。他还待再争辩几句,万俟云螭一挥手:“有什么话,待孤从失名废寺出来后再议。”
游天鳞伸着脖子:“少主,逃避问题是没有用的,等您从失名——什么?”
乌启明也刚反应过来,身子一抖:“不可,万万不可,少主,那地方凶危莫测,您万金之躯,怎能冒险?”
万俟云螭心道我冒的险还少么?我当然知道那里危险,正因如此,她要去,我又怎能不去?
游天麟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女天师男天师,脑筋飞转,竭力想找理由阻住少主的行动。
这一次,倒是乌启明反应更快,他偷眼观察万俟云螭的神色,见他谈及此事,眉宇微敛,似有愁思,不由得心中一动,沉声道:“少主若不想我们两个老东西阻拦,还须给个合适的理由。”
“对!”游天麟道:“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想亲自去那地方?”
理由……万俟云螭倒没提前准备好,但现在准备也来得及。
也就一呼吸的功夫,想好了。
毕竟,过去那么多年,许多荒唐事迹,都拿同个理由遮掩——
“十九在里面,”他语气沉重得接近沉痛,“孤不能不管他。”
乌启明的表情就像刚生吞了一枚鸡蛋。
游天麟险些蹦起来:“就为这个?咱们族里又不欠白家的,回回给他擦屁股?!”
万俟云螭咳嗽一声,道:“胡说!孤与十九自幼相识,肝胆相照,今他遇险,孤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游天麟一咬牙:“好!老夫替少主进去!”
万俟云螭一惊,断然回绝:“不行,”心念电转,马上道:“你们对他素有成见,进去也未必用心搜寻,万一连你们也折在里面,孤岂不是要一次救三个?”
“不必多言了,你们俩就守在船上,一切事宜等孤返还后再来商议。”
言罢,一拂袖抬脚就走,游天麟不甘心,在后撵了几步,道:“少主将话说清再走!”
万俟云螭到了门前,回头瞧他俩一眼,将门一拉:“这是我的屋子,我为什么要走?你俩出去。”
游天麟:“……”
乌启明:“……”
门一关,两位长老丧眉搭眼的站在回廊。
沉默的沿着回廊走了一段,游天麟驻足,长长叹息一声。
乌启明安慰道:“我看,依少主的实力,进去也不会有什么事,况且多历练总是好的,咱们也别太多虑。”
游天麟一颗脑袋简直重逾千斤,摇得十分艰难:“出来之后,那连珊瑚又怎么解决?你看看他,为了那个女天师,简直神志不清了,这岂不是自毁前程?”
乌启明突然道:“老游,你被少主骗了。”
游天麟:“嗯?”
乌启明胸中已有成数,淡淡地道:“连珊瑚只是个幌子,是少主弄出来迷惑咱们视线的。”
游天麟懵了:“什么意思?他不喜欢连珊瑚?!”
乌启明斩钉截铁地道:“不喜欢。方才我见你一说出连珊瑚的名字,少主神色不忧反喜,可见他心里,另有其人,连珊瑚只是挡箭牌。”
游天麟刚有一丝喜色,待反应过来,失声道:“拿个女天师当挡箭牌,那背后的岂不更糟糕?”
乌启明神色十分凝重,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游天麟突然盯住他:“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快告诉我!”
乌启明犹豫一瞬,瞧瞧他身后是墙壁,道:“老游,你站好了听我说——少主心里那人,是白十九。”
游天麟瞪着他,半晌不语。
乌启明觉得有些不对劲,“老游?老游——?!”
游天麟好像是睁着眼睛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