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前,南箫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敲门。
洛清芷开门见他抱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前,微微皱眉:“你这是?”
“给你赔罪的。”
“给我?”
“早上惹你不高兴了嘛,这些东西给你。每次南笙不开心,我们都是去买一堆她喜欢的来哄她。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一点。”
洛清芷无奈一笑:“不用了,我说过,我早就不生气了。”
“你不生气,那是你的事,我的错我要认。”
洛清芷看着桌上的东西:“但你认错,花的,好像是我的钱。”
南箫闻声一愣,尴尬一笑:“我这不是没钱嘛,等我回药王谷还你。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洛清芷伸手翻了翻桌上的礼物,有糕点,首饰,胭脂水粉,还有小孩子喜欢的泥人,糖人。
洛清芷拿出一个泥人娃娃:“就这个吧,其他的你拿回去,要不就给大家分一分。”
“就要这一个?”
“这娃娃挺可爱的,又丑又好看的。”
“行吧,那我们就算两清了,不准在心里偷偷记小账。”
“我又不是孩子,怎么可能。”
南箫看她嫌弃又喜欢的看着手里的娃娃,突然说道:“要不你真的做我妹妹吧,我保证对你和对南笙一样。”
洛清芷笑着摇头:“我有哥哥了,两个。”
洛清芷在云陵镇盘桓多日,而寒鸦贰等人皆被召回无锋,就连寒鸦拾壹也被召了回去。
无锋总部里,几人站在中央,寒鸦叁姗姗来迟,传令者见人齐,上前一步:“总部得到消息,丹阳孟家被袭击,袭击者是洛清芷的影卫。而宫尚角很快便会到达广陵,以防宫门异动,寒鸦贰,寒鸦玖,首领命你们前往旧尘山谷,密切关注宫门动向。”
寒鸦贰,寒鸦玖犹豫着,但还是领命。寒鸦叁走上前:“我收到消息,宫门已和洛清芷联盟,近日会有大批影卫进入旧尘山谷并且驻扎。”
“他们意欲何为?”
“还未知晓,只是听说洛清芷打算让影卫和宫门的红玉侍卫一同训练。”
“继续查探,若有消息,及时上报。”
“是。”
寒鸦玖上前:“宫门和影卫若真是联手,就凭我们三个想要打探消息,并不容易,不如......”
传令者:“封阳,宿隐,你们一起去,若有异动,随时可以召集精锐,攻入宫门。”
“是。”
寒鸦叁思索着:“但如此一来,洛清芷那便有了空子,她对我们的威胁虽不及宫门,但还是要时刻注意她的动向,依我看不如让寒鸦玖和寒鸦拾壹去盯着,我们也好及时知道她的消息。”
传令者有些犹豫,寒鸦叁及时补充道:“或者,我去盯着洛清芷也可以。”
“不,旧尘山谷,还是你去。至于谁去盯着洛清芷,我要去请示首领。”
“是。”
众人在殿中站着,寒鸦贰瞥了寒鸦叁一眼,用两人可闻的声音说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宫门比洛清芷更具威胁,让他去旧尘山谷,我怕会误事。”
“你也不信他?”
“我不是不信他,而是不信任何人,包括你。”
半刻后,传令者现身:“首领有令,寒鸦玖,寒鸦拾壹继续盯着洛清芷,其他人去旧尘山谷待命,所有刺客,皆可调遣。”
几人:“是。”
传令者:“寒鸦拾壹暂未赶回总部,寒鸦玖你在这等他,告知他任务细节,与他一同前往。”
寒鸦玖:“是。”
众人离开密室,寒鸦贰等人即刻动身前往旧尘山谷,走前,寒鸦叁深深看了寒鸦玖一眼,带着一丝戏谑。
寒鸦玖皱眉看着几人的背影,寒鸦叁为什么要帮他,他还想不明白。
寒鸦拾壹赶到无锋时已经是第二日,一到,便去了寒鸦玖的住处,见他不急不慢的擦着自己的刀,急忙上前:“她怎么说?”
“寒鸦贰他们都去了旧尘山谷,你我,去盯着洛清芷。”
寒鸦拾壹惊喜一笑:“看来上官浅真的出手了,什么时候走?”
“即刻动身。”
“好,我去拿点东西,回来,咱们就走。”
寒鸦拾壹转头就走,寒鸦玖喊住他:“上官浅那,你跟她提过寒鸦叁吗?”
“提过,怎么了?”
“怪不得。”
“她用了寒鸦叁?”
“嗯,但他秘而不宣,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哥,我觉得寒鸦叁在帮我们。”
“或许吧,你先去吧,我再仔细想想。”
寒鸦拾壹刚要离开,忽地转头回来:“还有一件事,馨儿,我找到了。”
寒鸦玖露出欣喜后又冷静道:“藏好她。”
“我让人把她送去了云陵镇,我想,还是带着她吧,虽然不方便,但总好过,分心担忧她的安危。”
“嗯。”
见寒鸦玖认同,寒鸦拾壹转身离开,寒鸦玖仔细梳理着自己得到的所有信息,有些人并没有那么简单。
云陵镇的客栈里,洛清芷犹豫不决,她在这已有多日,往前她没有勇气,往后又不知去那,泽黎回来的密信里只说任务已经完成,不日便回。
洛清芷坐在房间里,看着手里的山势图,心不在焉。只听来人敲门,洛清芷扶着脑袋,没有生气的问道:“谁?”
敲门的人没有回答,洛清芷无奈的起身开门,见玄影站在门外,洛清芷转身进屋走至窗边:“有事吗?”
玄影没有说话,洛清芷有些烦躁的转头,眼前的人已非玄影,她不禁眼前一亮:“哥!”洛清芷语气中带着欣喜,忽然眼圈一红,猛地抱住眼前的完颜璟,眼泪落在他的肩头。
完颜璟轻抚着她,他早已变成洛清芷的习惯,她习惯他在身边,习惯有他遮风挡雨,即使她能独自面对狂风暴雨,但一旦见到他还是忍不住委屈。
完颜璟安慰着洛清芷:“哎哟,这是怎么了?来,我看看。”完颜璟低头看洛清芷擦着眼泪:“委屈了?好了,我来了,不哭了。”
洛清芷红着眼眶抬头:“你怎么来了?”
“影卫回总舵把事都告诉我了,我不放心你,安排好了其他事就来看看。”
“你就不怕我们走了,白跑一趟。”
“前面是翠林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那么早进去。回头,又没地方可去,况且你在这儿徘徊多日,要走的话不会等到现在的。”
洛清芷低声嘀咕:“怎么才来。”
“你说什么?”
“没事。”
洛清芷擦干眼泪:“我让掌柜去给你准备饭菜。”
完颜璟拉回要走的洛清芷:“不用了,我不饿。”
“跑了这么久,还是吃点吧。”
完颜璟弯起唇角:“真不用,我吃过了。”
完颜璟拉回洛清芷,坐了下来,两人一时无话,有些尴尬,完颜璟轻笑道:“这么久不见,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洛清芷低头,她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完颜璟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说道:“你们的计划,宫门和泽黎都派人告诉我了,临走前,我已按照名单把人安排妥当,只要你开口,他们便可开始行动。”
“开始之前一定要掩藏好行迹,这次,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们心里有数,放心吧。”
完颜璟看她憋屈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洛清芷娇嗔道:“干吗?”
“前边就是翠林镇了,这些年你从未进去过,如今,都走到这儿了,去看看吧,别给自己留遗憾。”
洛清芷犹豫着:“再说吧。”
“我陪你去,等你真正走进去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
洛清芷有些逃避,以前是不敢去,怕自己被情绪所困,现在是不敢,怕会想起母亲,情难自抑。
完颜璟轻声劝解:“就当为了夫人,帮她最后再看一眼自己的家。”
洛清芷起身去到窗前,用力呼吸着,完颜璟站在她身后:“跟自己做个和解吧。”
洛清芷:“好。”
晚饭间,南箫一直盯着完颜璟,看的桌上的人都忍不住提醒他,洛清芷更是瞪了他一眼:“看什么?”
“你就是完颜璟?”
完颜璟把摘好刺的鱼放进洛清芷的碗里:“怎么了?”
南箫低头夹起饭:“没事。”接着,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吃过饭,洛清芷莫名感到一阵燥热,开窗透气还是觉得热,没办法她只能走出房间,完颜璟正在楼下查看这两天得到的消息,以及听玄影说洛清芷在这儿所发生的事。
见她下来,玄影让到一边,完颜璟站起身:“怎么了?”
洛清芷脸色通红:“没事,就是有点热,想出去透透气。”
完颜璟见她脸色红的不太正常,拉起胳膊,轻拂开衣袖,诊脉后,又换了一只手,这脉越切他眉头皱的越深。
洛清芷看着他的表情,疑惑道:“怎么这个表情?难不成我要死了?”
完颜璟对着她的脑门就是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就是有些血气上涌,去屋顶凉快凉快就好了。”
洛清芷吃痛的捂着自己的头:“轻点呀,很疼的。”
“知道疼就长长记性,再胡说八道,打的就不是这儿了。”
“哼!”
“哼什么,快去。”
“知道了。”
洛清芷气嘟嘟的出门,玄影在一旁露出笑意,完颜璟转头望见,调侃道:“能看见你笑,不容易。”
“属下知错。”
“错什么?”
“属下不该笑。”
完颜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笑就笑,这是你的权力。”
“是。”
洛清芷在屋顶坐着,微微的凉风让她觉得舒服了不少。
完颜璟处理完所有事,飞身上了屋顶,坐到她身边:“看什么呢?”
洛清芷微微抬头:“看他们。”
“他们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或悠闲,或忙碌。宵禁前,大家又都会回家,再晚一会这个镇子就会变得无比安静,每天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完颜璟看着她,眉眼带起笑意:“你好像长大很多。”
“我本来就长大了。”
完颜璟抬头望起天空:“是长大了。阿芷,以后,你会不会再也不需要我们了。”
洛清芷跟着抬头:“不会,你永远都是我哥。”
完颜璟微微一笑,看着天空不语。洛清芷坐的有些累,往他身边靠了靠,靠在他的肩膀上:“你看什么呢?”
完颜璟:“看星星和月亮。”
洛清芷抬头望了望,接着靠着他:“只有月亮,没有星星。”
“有,它一直都在,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
“一直都在。是啊,它肯定在。”洛清芷喃喃自语。
两人沉默着,相依相偎,路上行人渐少,只剩下摊贩在收拾东西,完颜璟思忖良久终是开口问道:“你和宫远徵,真的打算就这么结束?”
洛清芷闭着眼睛,闻言,嘴角微微一落,后又恢复神色,睁开眼睛:“我的世界太复杂了,不想把他扯进来。”
“能放下?”
“我以为我能,可现在看来,我好像高估自己了。”
“后悔了?”
“不后悔,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如果你们有机会重新在一起呢?比如,在无锋被铲除后。”
“有那日再说吧。”
完颜璟摸了摸她的头:“跟我去西北吧。”
洛清芷抬头看着他,完颜璟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跟我回去过。阿赫他们都想见见你,作为朋友和兄妹的关系,跟我回去看看,行吗?”
洛清芷低头一笑:“有机会吧。”
完颜璟看着她,眉眼一弯,笑容中有些许苦涩,他转过头,躺在瓦片上,看着云层后的月亮。
洛清芷望着天空,轻声道:”哥,我能等到月亮和星星都在的那天吧。“
完颜璟明白她的话中之意:“能,有我在,一定能。”
洛清芷回头带着笑意,眼眶中含着眼泪,她真的希望自己能等到那天,而不是匆匆结束,留下诸多遗憾。
完颜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躺下来看吧。”
洛清芷挪了挪位置,躺在他身边,两人看着天空。
“哥。”
“嗯?”
“月亮上真的有嫦娥和玉兔吗?”
“有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好奇,话本里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有真有假,真假参半,看你信不信。”
一阵沉默过后,完颜璟微微抬身,只见洛清芷在自己身边沉沉睡去。他笑意漾开,带着宠溺,轻轻拨开她的头发,小心翼翼的抱起她,飞身而下。
四人齐聚旧尘山谷,宫门很快便收到了密报,宫子羽倒是一脸淡定,好像早有预料一般。
宫尚角已回到宫门,两人在徵宫里相对而坐,宫子羽拿起桌上一杯茶浅呷了一口:“好冷的茶,人不在,茶都是凉的。”
“人不在,茶自然是凉的。如今已到五月,喝口冷茶也没什么。”
宫子羽低眉浅笑,恢复神色问道:“旧尘山谷中的刺客,我们真的不用管?”
“不用。完颜璟发了密信给我,信中说等洛清芷回完沐家,计划便可开始,且耐心再等几日吧。”
“沐家,她是要替自己的母亲看看曾经的家乡?”
“应该是吧。”
宫子羽了然的点头,拿起茶盏端详着:“也不知道我们远徵弟弟的一片痴心是不是所托非人。”
两人相视而笑,无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