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屠夫一听心里好受了不少:“也是,我这营生虽然累点脏点,但养活一家老小不用愁。”
“对了,你要牛肉不,上两天有个大伯找我卖了头老牛,明日就会送来。”
官府不允许私下宰杀耕牛,只有老牛或病牛去官府报备得到批准了,才能进行宰杀。
但这并不代表着市面上就会有牛肉售卖,大部分都是屠夫和自家亲朋好友分了。
高屠夫一年也难的吃几回,赵老四就更少了。
他眼睛一亮:“成啊,剩多少,我都要了。”
高屠夫也没多问,在心里盘算一番,想了想道:“我俩一人一半,你顺便帮我捎点给我丈母娘。”
他咂摸咂摸了嘴:“猪肉是吃了不少,可这牛肉难遇。”
“确实难得,那我明日就沾姐夫的光了。”
赵老四一听十分开心,他们家上次吃牛肉还是去年他从府城带过来的。
那会子雪下的有三尺厚,他们家把牛肉连着萝卜一起炖,吃完脱了棉衣站在外面都不冷。
那边的高小山已经把肉都分割好了,赵四郎手上提着十几斤肉,笑的眼睛都睁不开。
他人还没到家,仿佛就已经闻到了她四婶做饭的香味。
赵老四时刻关注着那边,高小山一收刀,他便起身道,“今日时间不巧,明日来进城定然要跟姐夫好好喝一杯。”
“好,你明日直接来我家,我叫你姐备两壶好酒,咱们哥俩边吃边聊。”
赵老四数出铜板放在案上,他买肉买熟了,价格都不用问,自己在心里算一算就知道要掏多少钱。
赵老三买的东西零散,等街尾看车的赵六郎都吃上饼了,还没见到父子俩过来。
赵四郎蹲在他旁边跟他讲着一路上的热闹场景。
听的赵六郎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本来就爱凑热闹,越听越觉得抓心挠肝。
他憋屈的把嘴动了半天,还是没敢去赵老四面前晃悠。
这会的太阳已经有点烈了,他们的车停的好,上头有几棵大树合抱,底下十分阴凉。
赵老四惬意的靠在车厢上,一面想着怎么安排明日的事,一面又想着得请个地师看看那块地建房子好不好,再请个动工的时间。
等赵六郎手上的饼啃的都快见底了,才见到赵老三和赵五郎大袋小袋的提拎着过来。
赵六郎三下五除二的把最后的饼啃干净,他觉得的手上有油,就在牛背上抹了抹。
老牛不满的喘了道粗气,“哞哞哞”的叫了几声。
赵六郎做了坏事,一刻都不敢停留,嗦溜一下的爬上去了。
他一上车就看见赵四郎一个人坐在角落,整个人都消沉了下来了。
赵六郎不明就里,问道:“他咋了?”
赵五郎就挤到他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会。
赵六郎的眼睛先是瞪大,随后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他家要建房子了,他终于可自己住一个屋子了。
以后等他去了学堂,一定要把自己的房门锁起来,这样蓉宝就翻不到他的话本了。
至于分家……这算啥事?反正大伯还是大伯,堂哥还是堂哥,只是不在一起住了而已。
赵老三和赵老四一左一右的坐在外面,马车一动就有股轻轻柔柔的风从耳边刮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牛车从热闹繁华的县城一路驶入人烟稀少的小道,小道两旁的田地屋舍错落参差的分布,地里路上都能看到零星的人。
或扛着锄头的,或挑着担的,或拉着柴的,偶尔野草肥茂的地方还能见到有几个放牛的男娃或女娃。
径直驶过这一段小道,再拐几下就是一条宽大平整的大路,是直通府城的走马道,这条路好走,半个时辰就到上通村了。
今天天气好,村口树下纳凉的妇人和小媳妇更多。
他们一听声响,隔着老远就问:“老三,老四,接孩子放学啊?”
赵老四回道:“是啊,林嫂,你给孙子做衣服呢?”
林嫂骂他:“你扯屁话,我家媳妇刚进门呢!”
赵老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媳妇都进门了,孙子过十个月就该落地了。”
林婶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但还是道:“你臊谁呢,你要是把我好媳妇吓跑了,不赔个一样的来,皮都给你扒了。”
周围人就跟着友善的一顿笑。
林嫂旁边坐着一个绿衣姑娘,花一样的年纪,皮肤白白的,头上簪了朵红色绢花,这会子连头都不敢抬。
林嫂等牛车走远了,才宽慰身边的小姑娘:“你别羞,那小子和大郎玩的好,从小就是这德行,没脸没皮的。”
那绿衣小姑娘依旧低着头,手上的衣服都不知道怎么下针,她小声的“哎”了一声。
旁边有个比刘嫂稍年轻一点的妇人凑过来,看着小姑娘羡慕不已:“你们家这个媳妇娶的好啊,耳垂生的厚厚的,有福气嘞。”
林嫂也觉得自己的眼光好,不然哪里能挑到一个这么好的媳妇呢,但他还是谦虚:“这也是缘分,不过你家大郎长的高高俊俊的,又有你这么一个好婆婆,还愁好媳妇不进门?”
那妇人确实愁啊:“我就是个牛性子,干活行,看人哪晓得好坏。”
“吴婶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都相错了媳妇,我们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不说个好的进门,我哪有脸去地下见公婆啊。”
林嫂和她关系好,就道:“你别愁,你相媳妇来知会我一声,我帮你瞧瞧,不敢说看的每个都准,但肯定不会给你说个坏的进门。”
那边的蓉宝三人吃完包子了就一直盼着,他们家附近没有什么邻里,只要一听到牛车的声音,那就肯定她爹和三伯回来了。
其实也不用他们特意去听,赵六郎每次快到家了就会扯着嗓子喊。
别说是他们家了,就连不远的刘氏都能听到了。
蓉宝也顾上上安慰她奶,她和嘉宝就像跟两根离弦的箭一样飞出去了,快到吴氏都反应不过来。
赵六郎这次着急的下车,两人一看到他,径直的往这边跑。
蓉宝跑的快,率先扑过来,赵六郎的左腿突然被重击了一下,差点一个踉跄往后栽,嘉宝慢人一步,只能收了点力气稳稳的抱住他的右腿。
旁边的赵四郎的看的羡慕不已,他是大房里年龄最小的,没有享受这种待遇。
别说是他,赵老四也眼馋不已,他每次从府城回家,两人嫌他身上脏都是洗了澡才抱。
蓉宝仰着头:“六哥,我好想你。”
嘉宝不甘落后也说:“六哥,我也想你。”
福气太大,赵六郎有点走不动,他道:“我也可想你们了,你们先撒手,我去拿个挎包。”
蓉宝就道:“嘉宝,你放开六哥。”
嘉宝听话的把手放开,过会他又觉得不对,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不放?”
蓉宝理所当然的道:“我不重啊!”
众人诡异的沉默下来,就连赵老四都没法昧着良心说蓉宝瘦。
嘉宝更是从头到脚写满了“不信”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