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宝的嘴巴一扁,眼里开始蓄泪了。
赵老四无情的看着她,“你先哭,哭完了再出去。”
蓉宝的表情戛然而止,知道这件事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就气鼓鼓的冷哼一声,爬下了凳子。
嘉宝一向不做这么丢脸的事,早在门外等着了。
房门被合上,两人撅着屁股把耳朵贴在门上。
杨氏和赵老四自然知道两人的小心思,特意把门栓紧了点,免得两人不小心扑进来。
“你买这么多首饰干嘛,这得要多少银钱啊。”
赵老四解释道:“外邦人卖的东西,他们那边金银不值钱,就喜欢我们的茶叶和丝绸,这一大袋也才四十多俩。”
杨氏狐疑的看向他,手里把每样首饰都拿出来打量,样式比县里不知道好看到哪里去了。
一只金色步摇,竟做出来蝴蝶戏花的样子,上面的蝴蝶和花朵一动一摇,好看的紧。
还有个细金镶玉嵌红宝石玉镯、又有一根金镶绿石蝉簪、更别说那些桃花金簪、兰花耳坠,琳琅满目。
杨氏忧心道:“你手上的银钱可还够用?”
被这么一问,赵老四就得意起来,把自己在南阳的所作所为简短的概述了一遍。
杨氏嘴角带笑,满眼只有他一人,仿佛又见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时赵家的家境只能算是一般,赵老四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神采飞扬的叼着根狗尾巴,双手枕在后脑勺。
大言不惭道:“我日后要娶一个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媳妇,过天底下最舒服的日子。”
赵老三和林大郎瞬间捧腹大笑,在地上滚来滚去。
林大郎笑了一阵后,真心道:“我娘说,漂亮的媳妇不靠谱,就得找那种干活勤快本分的。”
赵老三问道:“你晓得十里八村谁最漂亮吗?”
赵老四爬起身,把嘴里的狗尾巴吐出来,面向山脚,“到时让娘给我找,我听说泉水村那边有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赵老三和林大郎纷纷催促:“泉水村有个啥啊?”
两人半晌都没有得到回答,纷纷扭头去瞧,只这一眼,就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灰都不敢拍。
正是杨文礼带着十二岁的杨氏来山上扫坟,两人也不知站在后面听了多久。
赵老四早已经呆立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杨氏,手脚都不知道往哪藏。
杨文礼面如冠玉,双眉不悦的蹙起,牵起妹妹,“月娘,我们走。”
赵老四一时觉得有些窘迫,又忍不住怔怔的看向杨氏,只记得那时遍地山花开的极艳,绿衣小姑娘成了整座大山里最漂亮的一朵。
杨文礼才华横溢,自然是不想妹妹嫁给乡间莽夫,他那时挑的妹夫,同窗赵朝廷都得往后稍稍。
也是同年,赵朝廷被崔相收为弟子,杨文礼在院试过后却难进寸步,成为人口中的饭后谈资,说杨文礼不过是“樗栎散材”。
他虽然早料到这种情况,但心里难免郁气难抒,一时没有注意,赵老四就整日偷偷在杨家院门口晃,买些零嘴吃食偷偷放在门口。
杨氏等他一走就拿了进来,这才没被人发现。
等到赵老四拖着一长串聘礼上门提亲时,杨文礼才知道这回事,他那时知道是自己走错了路,自然不会再因为赵老四没读过书而看轻他,考察了人品过后,又见他处处以杨氏为先,总算点了头。
成婚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吃穿不愁,没让杨氏受过半点委屈。
“那个廖邝蠢的要死。”他又气的把嘴里的花生咬的嘎吱响,“这么大好的机会,若是做出了名声,还愁日后没有路子走?”
他要是那个廖邝,只专心把知鹤院的名气打出去,只要赫章书院在一日,还怕城里少了读书人?
到时自有人为了巴结这群学子送上机会,而且人家做的肯定漂亮多了,诗词雅会上面绝对不会坐着一个商人。
杨氏笑道:“你急什么,他挣的再多也不是你的。”
赵老四不断的摇头:“总算晓得之前先生总说榆木不可教了,这要是真碰上蠢人,我再多长三个脑子都救不了他。”
等看到杨氏把包袱里的金银首饰都分好之后,他又拎出了一袋更贵重的东西。
“你挑挑看,若是不喜欢,我找人脱手出去,多多少少能挣一笔。”
杨文礼喜玉,杨氏相比金银自然也极爱玉石。
两人心意相通,杨氏自然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给谁的,她摸着那三块小貂皮,稀罕的紧:“这皮子竟比绸布还软,摸着就暖和,到时给爹娘做个马夹。”
赵老四看着她,一时有点懊恼:“我上回还瞧见了一张上好的狐皮,白的跟雪一样,就是价钱肯定不便宜,我若开口是一定能拿下,只是那交情就没有了。”
“这貂皮有外衣挡着还好,外人看不到,要换成整块的,谁穿的出去?”
赵老四有点不开心的嘟囔了几句,“咱们搬到县里去,爱穿什么穿什么,他们管不着。”
杨氏不理会他耍性子的话,拿着那两个玉雕小兔子,笑个不停:“你看这只噘嘴的,跟蓉宝一模一样。”
赵老四也凑头回来仔细的看,“这只跟嘉宝一样,我先前都没注意。”
门外的两人只能隐约的听到一些噘嘴,像之类的话。
赵老四把那只玉兰花簪别在她发间,杨氏肤白,极称玉石,他赞道。
“果真都是些好东西,明年带你去瞧瞧,你喜欢什么便挑什么。”
杨氏摸了摸也没取下来,把另一支用小盒子装了起来,问道:“你什么时候给三哥?”
秦老四畅快道:“晚上就给,让他瞧瞧我的厉害。”
杨氏把那三块玉坠捡了起来,也放到钱匣子里去了。
卖参的钱还没有动,赵老四就把自己身上还剩的掏出来,算下来三十多两。
“六郎买了许多书,起码用了十多两,府城的吃食也贵,巴掌大的包子就得两文钱一个,还有那住处,咱家灶房这么大的地,就得二两银子一个月。”
杨氏把自己的钱匣子抱出,里面已经空了,只有几块小的碎银子和铜板,把桌上的钱捡进去,立马就装的满满当当。
“我听二哥说过,章成在京中一年的花销至少要五六十两,这还是住在他老师家,若是再租个房子,一年没个上百两是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