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犯。
    杀人犯！！！
    虽然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孩子是一个杀人犯，葛洛莉亚还是忍不住身体战栗起来。
    心理防线被彻底击碎，一直以来的坚持化为乌有，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伤疤被人当面狠狠撕开。
    葛洛莉亚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她忍不住乱想起来，会不会有一天，自己工作期间，会看到大卫的尸体？
    不，现在该担心的是荒坂的报复。
    葛洛莉亚猛地抬起头，“不！不要！我......我愿意替他坐牢。还有赔偿，我会赔偿公司的，偷植入体的不是他，是我，还有，还有......”
    葛洛莉亚的思绪混乱，理智已经清除一空，只剩下身为母亲的本能，本能的维护自己的孩子。
    她开始口不择言，仿佛自己面对的是Ncpd，而自己正处于审讯室，或者法庭上，将所有过错都拦在自己身上，尽可能的把大卫撇出去。
    “可是大卫·马丁内斯确确实实，亲手杀死了两个人，就算你再怎么狡辩，这都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完全可以直接找到大卫·马丁内斯，将他当场格杀。”田中双手抱胸，见葛洛莉亚已经几乎崩溃，朝身后的矮个子校长使了个眼色。
    “但，这么做到底影响荒坂的公众形象，我们也没那个精力和功夫，去找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军用义体折磨成赛博疯子的孩子。”
    “不，大卫他不会的，他每次使用[斯安威斯坦]都没出现过异常......”
    “他已经杀了两个人，这还不算失控吗？”田中直接打断了葛洛莉亚的下意识反驳，“那可是军用级别的[斯安威斯坦]，不是一个毛头小子能驾驭得了的。”
    “要是他在大街上突然失控呢？像詹姆斯诺瑞斯那样，被暴恐机动队打爆脑袋？！”田中大声呵斥，校长也找准时机，上前两步，递出了手中拿了很久的平板电脑。
    “公司不是那些没人性的家伙，我们也不想看到大卫·马丁内斯这孩子一错再错，啊，您也不想自己的孩子被当成赛博疯子被暴恐机动队杀死吧？”校长说着，把手里的平板送到葛洛莉亚面前。
    “这是......什么？”葛洛莉亚下意识将目光投到显示屏上。
    入眼的先是那暗红的荒坂标志，白色的背景上，一行行单词词语排列，在显示屏上罗列成了一份电子合同。
    但由于平板大小原因和葛洛莉亚本身受教育水平的限制，她并没能看懂这是一份什么合同。
    “这是一份能让大卫·马丁内斯免于死在暴恐机动队枪下的希望，将他交给荒坂处理，这是为大卫·马丁内斯殴打田中胜男同学的处罚。”
    “另外，大卫·马丁内斯将会入职于荒坂，今后听从荒坂的调令工作，作为学院系统的维修费，两名荒坂特工死亡的赔偿和后续处理问题的补偿。”
    “你是说，加入荒坂？”葛洛莉亚不敢相信的看着比自己还要矮一头的校长，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得罪死了荒坂的大卫怎么可能还会受到荒坂的邀请。
    卖身契。
    葛洛莉亚在心里联想到了这个词汇，突然觉得送到自己眼前的这份合同就像恶魔递来契约。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签下了这份合同，整个人都属于荒坂的大卫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校长似乎看出了葛洛莉亚的纠结，开口道：“当然，处于人道主义，我们不会做危及大卫·马丁内斯生命安全的工作，但希望您清楚，他也不可能在荒坂出人头地。”
    “签下这份合同，大卫·马丁内斯会一直为荒坂工作，直至还清债务，同时他将不会被指控蓄意谋杀，偷窃公司财产，非法植入等等，他的生命安全将会得到荒坂的保障。”
    为荒坂工作，或者作为杀人犯，赛博疯子死在法律的枪口下。
    葛洛莉亚感觉自己大脑有些眩晕，双眼恍惚了一下，但目光仍被手里的合同牢牢吸引了目光，颤抖着双手接过。
    “大卫已经这个样子，居然还能保送荒坂......”
    田中看着葛洛莉亚接过合同，冷笑一声，“这是公司给你，给大卫·马丁内斯的一个机会，要不要大力的把握住，就看你怎么选了。”
    “签下他，完成你一直以来的坚持，让大卫·马丁内斯进入荒坂，变成大人物。”
    “或者不签，大卫·马丁内斯死。”
    不签，不签大卫就会死......
    签了，大卫就能到荒坂，到，荒坂塔......
    不签...就死......
    葛洛莉亚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恍惚，脑海里只剩下签下合同，救大卫等简单的想法。
    她的身体不断轻微摇晃，视线有些聚焦，目光只剩下手里的合同是清晰的。
    “签字。”
    恍惚间，葛洛莉亚下意识听从，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放在了显示屏，电子合同的右下角空白处。
    签字......
    大卫......活......
    恍惚的大脑，只剩下简单的几个单词，却如同执念般，在葛洛莉亚的脑海里不断重复。
    就在葛洛莉亚双眼逐渐闭合，彻底放空思绪之时，房门处突然传出清脆的敲门声。
    叩叩叩。
    瞬间，葛洛莉亚猛然清醒，刚刚如同催眠般的状态如潮水般退去，就像被噩梦惊醒，葛洛莉亚的后背飞快激出了一层冷汗。
    田中，校长和葛洛莉亚同时转头或抬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来人身穿和田中，校长近似装扮，黑红色西装，白色马甲，笔直的黑色合成长裤，还有一双被擦拭到反光的合成皮鞋。
    外表看起来三十出头，身高目测有一米八，体型修长，脸部轮廓分明，双眼外侧和脖子有黑红色的义体改造痕迹，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让人莫名觉得对方严肃专业，一头褐色头发被整齐的梳在脑后，露出的发际线却并不像矮个子的校长先生那么有深度。
    “本·路易斯·莫雷尔......”田中看着来人，眉头略微皱起，他认出这是安妮·尼科尔身边的得力干将。
    但，安妮·尼科尔是科研部的，他的左右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好像还是冲我......不，是冲葛洛莉亚·马丁内斯来的。
    田中很疑惑，更不用说一旁不知来人身份的校长和葛洛莉亚了，但得益于本·路易斯·莫雷尔刚刚那有些刺耳的敲门声，葛洛莉亚已经清醒过来，理智逐渐回归高地，下意识回忆刚刚的感觉，葛洛莉亚只觉得遍体生寒。
    刚刚那是什么？催眠？控制？
    她目光下移，却看到电子合同上，自己刚刚写下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