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周家培养大量死士的事情，他的确不知道。
    身为皇帝，早就勒令过京城众官员不得豢养私兵，府中护卫都要维持在一定的数量内。
    而周家长子只不过是一个皇城司的千户，竟然都背着他暗地里豢养私兵，这让李素觉得自己的天子之位遭受到了侵犯。
    对于李素来说，不容许任何人动摇自己的皇位，而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都有大量私兵，若是真如顾景煜所言有朝一日混入皇宫，他这个皇帝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素知道顾景煜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因此心里已经对周家起了杀心。
    只是因为周蕊到底是他宠爱的妃子，因此李素有些犹豫。
    顾景煜接着说道：“陛下身为天子，若是不严惩那些奸人，保不齐今后还会有人继续这么做！
    陛下应当付诸雷霆手段，好好的震慑一下京中百官，让他们不敢生出任何不臣之心！”
    李素思索着顾景煜的话，挑不出任何毛病反而是觉得极为正确。
    若是不杀鸡儆猴，他这个皇帝哪还有威严可言，哪还能让那些心怀鬼胎的臣子臣服于他。
    这个皇位他能坐，其他人难道就坐不得吗？
    顾景煜站在一边，这个年轻皇帝到底还是差了一些，竟是这么容易就上了他的当。
    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自己再费些口舌。
    虽然字字句句都是为皇帝着想，但其实顾景煜是为了报自己的私仇，也是借这个机会告诉某些人，他顾衍不是这么好惹的。
    龙椅上，李素思索良久，缓缓开口道：“那你希望朕如何去做？”
    “周家长子意图谋反，其罪当诛！德妃周蕊挑拨君臣关系，背叛陛下圣恩，将国朝视为鸿毛，德不配位理应收回恩典，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
    顾景煜并不指望皇帝能够处死周蕊，毕竟还有那份情谊在，把李素逼急了反而不好。
    不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只要德妃出了皇宫，她必死无疑。
    李素清楚，顾景煜如今是看得起自己才会向他求助，若是自己不给他这个面子，保不齐二人会因此撕破脸皮。
    此事可大可小，但顾景煜显然是不会罢休的。
    这何尝不是在给他这个皇帝下马威呢，偏偏他还无法拒绝。
    于公于私而言，周蕊是保不住了！
    为了一个女人去和顾景煜杠到底显然是不划算的，妃子之后还会有，但顾衍却是只有一个。
    为了暂时不让顾衍动摇自己的位置，李素只能答应下来这个过分的要求。
    “朕知道了，朕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顾景煜闻言躬身拜道：“臣谢过陛下，那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看着顾景煜走出金銮殿，李素的手按在龙椅扶手上，手臂青筋暴起。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宠爱的妃子竟然会欺瞒于他。他也没想到，周家竟然背着他暗中豢养私兵。
    这次杀的是顾衍，下次说不定就是他这个皇帝。
    “来人！”
    李素一声大喝，张公公快步跑了进来。
    陪伴在皇帝身边多年，张公公不用去看也知道皇帝现在暴怒。
    “传朕旨意，周家长子意图谋反，其罪当诛，即日收监天牢，择日问斩！”
    张公公闻言一惊，这周天禄可是德妃的兄长，皇城司的千户，怎么突然就和谋反扯上关系了呢？
    但他也不敢多问，连忙答应下来：“遵旨！”
    等张公公下去传达旨意的时候，立马将这件事禀报给了内阁那位。
    曹岩听到消息并没有觉得惊讶，相反从顾景煜留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而且与皇帝不同，周天禄暗中豢养死士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说是受到了他的默许。
    曹岩并没有去阻止皇帝，不过是一个周家罢了，皇帝想怎么去做就怎么去做好了。
    但对于一入京就扳倒一位妃子的顾景煜来说，曹岩却是发现自己还是小瞧对方了。
    若论权谋，顾景煜这个年轻少年不比他这个内阁首辅差。
    皇帝不是不想包庇德妃，而是因为顾景煜的种种说辞让皇帝无法去这么做。
    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能够猜到对方一切心思让对方即便再有不满，也不得不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做。
    看似是为皇帝着想，其实是为自己私仇
    李素这个皇帝终究还是稚嫩了一些，那么容易就成了别人手中的刀。
    曹岩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看来这场博弈不会如想象的这么轻松啊，顾衍怕是不会甘心当一枚棋子，他想做的怕是那执棋人！”
    德妃宫中，周蕊一大早就心神不宁，隐隐感觉到有大事发生。
    从顾景煜安然无恙进入京城开始，德妃就知道大事不妙，不过她还抱着侥幸心理，想着顾景煜不一定会查到她的头上。
    只是事实并没有如她所想，当她得知皇帝驾到后，她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李素气冲冲的走进德妃宫中，面对那个昔日宠爱妃子的相迎，他也只是冷眼以对。
    真正让李素觉得恼火的不是周蕊派人杀顾景煜，而是周蕊骗他，周家暗中豢养私兵，将他耍的团团转。
    这让李素觉得是背叛，而无论哪个皇帝都容忍不了背叛。
    “陛下此时不处理国政，怎么有兴趣来臣妾这里了？”
    “你说呢，我的德妃？”
    听出了皇帝话语中的冷意，周蕊更加确信自己完蛋的事实。
    “臣妾怎么会知道陛下的心思？”
    李素闻言突然暴怒：“你的确不知道朕的心思，所以你就让你那兄长豢养大量死士！
    你蒙骗朕，你背叛朕，你将朕耍的团团转！
    顾衍说的没错，今日你敢派人杀他，明日说不准这把刀就会架在朕的脖子上！
    朕与你朝夕相处这么久，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你，却是不知道，你居然养着死士？”
    面对皇帝的暴怒，在场所有人皆是下跪俯首，不敢去触怒龙颜。
    周蕊有心想要抢救自己一番，于是辩解道：“陛下是哪里听来的传言，臣妾是冤枉的啊！”
    “冤枉！”
    李素高声怒道：“来之前朕已经让人带兵围了你那兄长的家，知道朕查到了什么吗，简直是怵目惊心！
    死士数十人，军刀上百把，各种毒药不计其数。德妃，你不要告诉朕，你不知道！”
    周蕊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再无挽救的可能，于是一屁股跌坐在地，自嘲一笑：“陛下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还来与臣妾说这些干什么，你是赐毒酒也罢，三尺白绫也好，臣妾受着便是！”
    说着，周蕊眼神突然狠厉起来：“只是顾衍杀我父兄，难道我就不能报仇吗？
    陛下口口声声说，会让顾衍付出代价，可这个代价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臣妾不傻，知道陛下虽然是皇帝却是处处受到臣子制约，你没法子为我讨个公道！
    既然你做不到，那我自己来报仇，又有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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