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门被砸得很响。
老彭眼疾手快,“哗”地拉开柜子后边的一排帘子。帘子后边赫然现一道内门。
“柳小姐,先回避回避。”他拧开把手,低声催道。
“好!”柳小妙一个闪身钻进了门。放不下门外的周逾,一颗紧张的心怦怦乱跳。
这房间很小,很暗。似乎还没有窗户。好在老彭忙着去接应孟倩,没把帘子复位。
外边的灯光透过门上圆圆的小猫眼,投进她明澈的眼底。
“放开我哥!”一个女孩不等门全开,大喊着冲进来。
周逾心中一急,用力甩开压住肩膀和胳膊的手。
沈峻拼出全部的劲,死死拽住。
他背对着门。完全顾不上去看来的人长什么样。
还没转身,背上就“啪”地挨了重重一击。一个黑色香奈儿包包带着愤怒滚落在脚边。
“放肆!你这是袭警!”孟倩箭步冲到跟前,扑向一双握成小拳头的手。
周莹从小习舞,身子柔软灵活。
小警花连出几招,都被她左右巧妙躲开。
“哥,你是给人打了?衣服上这么多血!谁敢打你?我和他拼了!”
“小莹,快、拿证件……”周逾身上疼,头也疼。短短一句话,冷汗涔涔。
沈峻的背旧伤未愈。先吃了周逾全力打出的一掌,尚且忍得住。
猝不及防,被护哥心切的周莹一记皮包砸下。顿时疼得嘴角抽了抽,也松了手。
孟倩火速跑来,扶住他的胳膊,眼里尽是心疼:“去沙发上缓缓。这里交给我和老彭。”
周莹谁也不理。弯腰捡起地上的手袋,双手捧出一叠证件“哗啦啦”倒在桌上。
“身份证,博士后证,驾驶证,还有教职工饭卡和工资卡。证明我哥是谁,够了吧?”
老彭把证件拢到一堆,边看边连连点头:
“沈警官,小孟和我的判断没错。他的身份是清华大学助理教授。在站博士后。今晚差点误会人家了。幸好没造成不良影响。”
沈、警、官?!!!
周莹怔住。她存着一丝侥幸,悄悄抬眼瞟向沙发上的男警察。
周逾坐在椅子上,揉着酸痛的肩。猛地听到一句娇娇柔柔的声音:
“沈警官!刚才怪我太冲动,真的好抱歉!”
耳朵出毛病了吗?自家妹妹天生大嗓门。怎会忽然间不遗余力地装淑女?!
他疑惑地抬头。瞥见周莹像只温柔甜美的小猫,步态轻盈地凑到沙发前。
“小莹!你回来!别胡闹!”周逾不顾嗓子干涩,用劲喊。可惜小猫完全充耳不闻。
孟倩正忙着拧跌打损伤的云南白药喷雾。一见这女孩自来熟地挨着沈峻坐下,气得脸都白了:
“离沈警官远点!你脑子进水了吗?干嘛拿包打他的背?!袭警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我们早就认识啦。我还说放完假去分局找你呢。”
周莹直直地看着沈峻,目光撩人。他也认出了她是前些日子救下的姑娘。
这姑娘,典型的有理讲不清。
虽然疼得龇牙咧嘴,碍于情面,不好发作。
主要怕她口无遮拦,绘声绘色描述细节。引得大家浮想联翩。当着周逾和柳小妙,太难堪了。
口红印的事还没完,又来一个新的情敌。烂桃花真多!孟倩气到无语了。别过脸去不理她。
柳小妙靠着门,眼睛紧贴猫眼,半喜半忧。
周逾的家人!这可是第一个啊!
一米七左右的高挑个子。光洁如瓷的鹅蛋脸,睫毛微翘。鼻子小巧。
扎了一个及肩的柔顺马尾。发尖挑染成亚麻色。
周莹匆匆赶来,一心只想救哥哥。
既不化妆,也不挑衣。鹅黄色长袖针织衫,黑色紧身牛仔裤。随手套了白天穿过的白色高跟鞋。拎起包就打车出发了。
先摸进爷爷家,取了存放在玄关处的车钥匙。再快马加鞭打了网约车到酒吧街。
周逾的保时捷是白色。黑夜里显眼,好找。她拉开车门,抓起他的包翻了翻。
凡是能证明身份的一股脑儿塞自己的皮包。塞得皮包撑圆了。
她在周逾的微信上见过照片。美人儿一枚。现在亲眼一见,直叹人比照片更好看。
她和他的堂妹,也算有过交集了。面试穿的一套漂亮衣裙,正是周逾顺手借来的。周莹比她高一点,圆润一点。自然嫌紧了,闲置在爷爷家书房。
柳小妙摸出小镜子,打开手机电筒照了照。
周逾叫来的家人,只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堂妹。
但她很有自知之明。渗透到骨子里的阶层差距,从相识第一天起就时刻在线的。
单单是一枚小猫眼中窥见的插曲,足以让她见识周家的孩子们生来优渥,自信十足的气场。
镜子虽小,却照出了一个相形见绌的自己:
头发蓬乱,如蒿草。眼部和唇上,残妆斑驳。衬衣剪掉袖子,短得露出肚脐。牛仔裤沿着大腿根到脚踝,戳了十来个洞洞。
怪模怪样的,难看。
往周逾身边一站,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来日方长,不能坏了第一印象。暂时就不急着出去了。
周莹见沈峻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决心要活跃活跃气氛:
“沈警官,刚才她和我说,怀疑我哥是夜店的男模!你可要秉公执法,还他一个清白!”
“咳,我和黄警官看你哥很能打架,一个人打倒一大片。根本没法料到他是高校教授!就按照一般思路处理了。”老彭含蓄地讲了经过,双手盖住记录本。
哪知周莹视力极好,隔得两米远都看得清本子折页了--有玄机!
“啊,警官们,我哥冤枉!他当了二十六年处男,一定是遭了‘仙人跳’!”
一语既出,满屋寂静。
柳小妙先是心跳加速。随后脸颊发烫。不用照镜子,都猜得到比熟透的番茄还红。
二十六岁,第一次!作为他的女朋友听完自然是又激动又好笑。
周逾眼前一黑,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本来一大堆“罪名”还没洗干净。又从天而降一条更大的,由自家妹妹亲自扣头上。瞬间头顶天雷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