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锁响,李安娜背对着门,一脸无动于衷。
派出所,有什么可怕的?光凭碾成粉末的两粒小小泻药,定不了罪。
“你长得不差,化妆能力相当高超。在古代,是易容高手。在现代社会,兼职做个美妆博主,直播带货不香吗?”
然而,身后忽地响起一个年轻男生的声音,引得她忍不住侧头。
一半是疑惑,一半是好奇。桌对面的娃娃脸女警察已经拿她没招了。
新来的这个是救兵,还是来添乱的?一听说话语气,就不正经。
一个大帅哥?!
沈峻没穿警服。挺时尚的涂鸦针织帽衫,烟灰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
这身装束,最适合逛街,约会,看电影。一进门就带来满满的松弛感。
老彭从隔壁办公室窗户探出头。看到沈峻炫酷的打扮,怔了一下,继续回到电脑前写案卷。
这位小哥从分局来派出所支援了半年,也不算短了。
以前穿得潇洒随意,倒也说得过去。现在能不能“入乡随俗”,穿得和他们一样中规中矩(老实本分)?
“喂,一个劲盯着我师父看是啥意思?”
孟倩在这类事情上格外敏锐,朝着她扬起手: “再看,信不信我抽你嘴巴?”
威吓有用。李安娜脖子一缩,端正坐好。
“你回去整理档案,我来。”
“可是——”小警花不肯。她一走,岂不便宜这个女的?
凭什么能以嫌犯身份和自己求之不得的男生面对面,想想都嫉妒得牙疼。
“公事公办。你叫我来一趟,总不是坐下喝茶嗑瓜子追剧吧?”
沈峻拉开椅子,示意她赶紧出去。孟倩不甘心地按住门把手,跺脚大喊:
“我就在门外,你老实点!不得耍诈!”
李安娜回了一个白眼,有恃无恐。
“李小姐,”沈峻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掏出一枚自封袋,“这两样东西还记得吗?”
透明袋子里装着折断的唇膏和指甲油瓶子。她的瞳孔一缩,手心颤抖起来。在地铁上临时划破了一个路人的背包,偷了化妆品急用。用完就顺手丢在地铁的垃圾筒了。
过去多久了?怎么都能搞得到?!难不成那天被偷的女孩子,是便衣警察呀?
“不值钱的小杂牌,立不了案......”她嘟嘴,强行狡辩。
“错!”沈峻站起来,拿起手机给她看,“我买的,花了一千出头,达到立案标准了。刑事拘留了解一下?”
李安娜吃惊地看着屏幕。她的眼底一阵刺痛:唇膏六百,指甲油四百多!
更崩溃的,是面前这个帅哥警察本尊亲自在官网下的单,付款记录为证。他的目光很冷,像刀剑,刺破了她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我是一时糊涂......”
“你的那个同伴,并不知道被算计了吧?”他话锋一转,手里的笔敲击得响。
李安娜咬牙。她使用泻药,是为了让李瑛虚脱到脱水,加重休克。为了掩人耳目,特地在同城饭搭子群里挑中一个爱贪小便宜的女大学生。
那个女生胆子小,孟倩问什么,就老老实实回答。笔录和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早就发给他看过。没什么问题,批评教育就放了。
“听着,”沈峻再次提醒李安娜,“如果单纯是嫉妒,就要采取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式,你真该去看看精神科。”
请示分局,走流程。耐心等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上级来电话,只让派出所对李安娜罚款五百块。
孟倩拿起一只卤鸡爪,“嘎嘣”放嘴里咬断。
“哼,真便宜她了。不留案底,放出去还做坏事怎么办?”
沈峻冲了杯咖啡,端起杯子,准备走了。
“师父,人家好不容易抓到的。”她追到过道里,不敢抬眼看他。声音低低的。期待都写在脸上。
“这次你做得不错,知错就改。进步很大。”他拍了拍她的帽顶。
小警花悄悄歪头照镜子。昨晚加班了,熬夜的黑眼圈还在。被柳小妙一催,跑得急,都忘了抹粉底液遮盖了。
鼻尖忽地一酸。笑和哭,争先恐后都挤在了脸上。沈峻批得太狠,都忘了上次被表扬是什么滋味了。
天黑下来。医护人员查完房离开。李瑛坐在床头,看了一眼病房的窗外,不动声色地拉开被子,朝墙侧卧。
她闭着眼睛,双手藏在枕头下。保持匀细地出气,吸气。腰部到脚尖完全一动不动,像是进入了熟睡。
门“吱呀”一响。也许是风吹开的。
一道人影映在了墙上,徐徐地往床前移动。就在影子即将靠近床头时,李瑛猛地按响了紧急呼叫铃。护士台那边立刻有了回应。
“有坏人在我房里!”
一声大喊,惊动了走廊处值班的保安。他们拿着棍子和盾牌,飞奔而来。
“你们怕医闹,太紧张了。我走错地方了。”一名护工搓着手,笑呵呵地往门边走。
“我没有请任何护工,你不可能平白无故找到这里。”李瑛下了床,目光凌厉地看着她。
“冤枉好人呐,”护工提高嗓门,“别以为有钱住高级病房,就瞧不起我们这些干活的。不信搜我的身,谁会稀罕你的东西。”
保安们愣住了。要说是信任,医院的护工每天在住院部进进出出,都混了脸熟。
正当他们左右为难,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如果这个人清白,那乌鸦都能洗白了!”
李瑛听完,眼底流露出惊讶,不禁后退了几步。程天宇倒是大大方方地走进病房,胸有成竹地站在众人中间。
“这个瓶子就是从窗口刚刚抛下去的。不信可以查监控。”他戴着一次性手套,抓着一个棕色的小塑料瓶。
“请问,还有什么法子抵赖?”他转头看向脸色大变的护工,“我也通知了医院警务室,马上就有警察来问你了。”
两位民警也站到了门边。护工的双腿发软,差点摔倒。
“我贪钱,该死!一位小姐塞了一千块钱给我,说这房里住的是小三,破坏她的家庭。要我倒到病人的贴身衣物上,弄一身皮肤过敏,长个记性......”
太狗血了。程天宇当场把瓶子交给民警,目送他们抓着护工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