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秦执疑惑看向被桑晚推出来的人。
他生得十分俊秀,一双柔和的眼,更是让人对他生不起恶感。
好看的有点过分,照理来说应该是让人见之难忘的长相。
秦执莫名觉着他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
总觉得,好生熟悉。
“宿云澜啊,你们在蛊族见过的,他跟贺师兄关系最好了。”桑晚拍拍胸脯,竭力想要证明他的话靠谱。
他们谈话间,一位医修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开口道:“这位道友伤势差不多稳定了,接下来静心调理即可,你们照看周全些。”
他们药王谷的是医修,只负责治病,不负责照看,人既然救活过来了,剩下自然是靠万归宗的人自己了。
见医修都这么说了,秦执也只能答应。
他看了眼宿云澜,再度确认这人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又跟了贺师侄这么久,品性应该是信得过的。
“就他吧。”秦执揉了揉眉心,道:“你们要探望贺师侄的也一个一个来,莫要扰了他养病的清净。”
“当然当然。”桑晚咧嘴一笑,正要跟着宿云澜进去,就听秦执道:“桑晚,你不准进去。”
“为啥?”桑晚不可置信。
“你太吵了。”秦执的话有理有据。
桑晚这人,一个人都能唠起来,更别提对着刚救了他一命的贺云起。
“不进就不进。”桑晚气闷地看了眼秦执,道:“师叔,那我陪着小师妹来可以吧?”
“可以。”秦执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走了。
宿云澜瞧了眼气鼓鼓的桑晚,和正在安慰他的曾窈,摇头笑笑,进了房门。
医修与他叮嘱好需要注意的事之后,便也相继离开了。
宿云澜望着病榻上昏睡着的人,眼中无甚多余情绪。
而屋外,结伴而去的两人正小声议论着。
“师妹,说起来,你都不知道你昏过去之后有多凶险。”
“那个邪修对我出手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你知道吗?不知道突然飞出来什么东西把他的招式挡掉了。”
桑晚说着,比划了一下,他道:“那个手印,比我人还大。”
“是哪位道友相助?”曾窈问他。
“不知道……”
当时整个溶洞都被黑雾笼罩,他看都看不清,更别说那种危机时刻,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哪还有心思注意旁人如何。
“应该是贺师兄吧?”桑晚想,那时候,还有余力护佑他们的,也就贺师兄一个了。
“那等贺师兄醒了,得备份厚礼才是。”曾窈说着,若有所思地看向贺云起房间的方向。
彼时,道盟船舰之上,赋明归正斜倚榻上,听人回禀此次突发事故的处理结果。
在众人的禀告声中,赋明归困倦地闭了闭眼。
照理说,贺云起他们阻拦住了鬼气扩散,道盟理应嘉奖。
赋明归素来不爱理会这些琐事,闻言也只道:“照例嘉奖即可。”
可。
“少宫主,从鲛人窟中走出来的,还有一位无门无派的散人。”
听着回禀,赋明归颇为讶异地抬了抬眼。
这倒是稀奇,各宗着重培养的天骄都死了个十之六七,竟然还能有凡人活着走出来。
“既是凡人,那便送些金银器物过去吧。”赋明归抚着指上蔻丹,十分随意道。
其实,比一个凡人活着走出鲛人窟这事,更稀奇的是,他是六人中,唯一一个毫发无损之人。
更奇怪的是,这件事莫名被压了下去。
知道鲛人窟里活着走出来个凡人的人,压根没几个。
赋明归作为亲眼目睹之人,她是最清楚的。
不过她一向治下极严。
她不喜多口舌,生是非之人。
随侍之中,自然也没谁会去多生事端。
就连嘉奖,她也只是按以往份例分发,并未对谁人体现出半分青睐来。
可只有负责送礼的晨宿知道,她这礼物是略有不同的。
赋明归看似对那凡人毫不上心,可嘉赏礼中,那一顶莲花金冠,不是短期内能搜寻出来的。
要说赋明归是无心之举,晨宿也是不信的。
在这六份礼物分别送出之前,赋明归都是亲自过目过的。
但因着宿云澜和贺云起住在一处,他们的嘉奖也都由晨宿一人带去,不知情的见了,只会以为那是给万归宗贺云起的补偿。
宿云澜又一次显得默默无闻了起来。
晨宿捧着厚礼,一时间心绪复杂。
主子莫非是因为那人生得俊逸而对他另眼相待?
可,主子并非肤浅之人……
饶是心绪复杂,晨宿仍是谨记赋明归号令,将礼物送到了贺云起住处。
开门的人是宿云澜,贺云起尚昏迷未醒。
听罢晨宿来意,宿云澜颔首收下了礼物。
同样的,他第一眼注意到的也是那一顶莲花金冠。
宿云澜拿起那顶头冠打量片刻,展颜笑道:“多谢少宫主好意,劳烦兄台替我转告,她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晨宿闻言,又看了他好几眼,实在没能搞懂,眼前这人,除了比寻常人好看些外,还有什么不同于常人之处。
可这不是他能问的,更不是他该好奇的。
晨宿拱手应道:“礼物既已送到,我便告辞了。”
他是道盟主事人的近卫,能亲自过来送礼,已然给足了面子,多余的客套话,自然不必说。
“好。”
晨宿很快回去复命,彼时,赋明归正提笔画着符文,只是不似往日专注。
随着晨宿发出的细微响动,她霎时回眸看他,问道:“回来了?”
“是,主子,礼已送至。”晨宿抱拳行礼。
“那……”赋明归说着一顿,垂眸瞧他,却不言语。
思及宿云澜的嘱托,晨宿的身子躬得更低了些,他继续道:“宿公子说,多谢少宫主好意,礼物他很喜欢。”
很寻常的感激之词。
可此刻躬身的晨宿,却错过了赋明归唇畔一闪而逝的笑意。
她只不咸不淡道:“起来吧。”
“是。”
这不过是寻常一日,道盟的人还要留下扫尾,其他势力的人已经可以带着人离开了。
万归宗的车驾稍微延迟了些,宗内刚爆出有天生剑骨的天灵根之人,如今局势不稳,他们要谨防邪修截杀。
万归宗的接应人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毕竟,贺云起尚在昏迷之中,也不是每个天灵根的天生剑骨之人,都能似尘非昨夜那般。
一剑独挡百万师。
宿云澜守着贺云起,偶尔也是能下去看看的。
大抵是将将复明,他对这山野中的一切都极有兴趣。
桑晚知晓宿云澜的想法,帮他跟值守之人说了不少好话。
因而,宿云澜的出入算得上自由。
仡牢秘境的外围景致颇好,不似内里光怪陆离,宿云澜抱臂远眺,神色悠然。
他是喜欢出来走走的,闻惯了药味,偶尔嗅得这山野鲜活滋味,是极好的。
可林中忽有声,宿云澜垂眸望去时,正见寻宝兽顶着满身草叶窜出来。
它风尘仆仆而来,一见他,那双乌溜溜的眼霎时蓄满了泪花。
“小宝?”宿云澜与它相望,听得寻宝兽一声委屈呜咽。
宿云澜轻叹口气,他蹲下一点点摘去寻宝兽身上的杂草枯叶,复又将小兽轻拢入怀中,温声询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一定很辛苦吧?”
被宿云澜拥入怀中的寻宝兽听了他的话,霎时呜咽得更大声了。
它……它好委屈,它还以为他不要它了,它循着那一丝微弱的气味,昼夜奔袭几千里,只怕晚一秒,都再见不到他了……
“小宝,乖小宝。”宿云澜轻拍着寻宝兽后背,极有耐心地哄着呜咽不断的它。
直到小宝停止抽噎,宿云澜才把它放下,仍是那温声细语模样,却让小宝眼中再次蓄满了大滴的泪。只因他说。
“但是,你不能再跟着我了,知道吗,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