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城的日子,实则跟素日里没什么不同,只是边城的天气,白日里是酷暑,入夜后是寒冬。
端阳明仪一个修为被压得跟凡人无异的修士,日头正盛时也热得满头大汗,晚上又冻得瑟瑟发抖。
再说边城,人人尚武,人人皆兵,白日里便是行走在街市上,腰间挂刀又或手上拿枪的人都不在少数。
端阳明仪一边写着凡界游记,一边主动找人套近乎,浑然不知,他又一次被人盯上了。
端阳世家的子弟,这诱惑力着实大。
君行舟恰离了边城,在探查原先的鬼域地界,漫天黄沙里,风一吹,便将所有痕迹都掩埋了去。
他两年后才到这儿来,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在。
只是,边城。
君行舟回头看着那远得几乎看不见的巍峨城墙,作为凡界第一大防线的边城,又是为何默许鬼域的存在。
是连道盟高层都被渗透,还是,道盟太过看轻凡界,埋下的暗桩,连鬼域的存在都察觉不到。
无论从哪一方面去推敲,君行舟都觉着,凡界这处的鬼域,跟仡牢秘境的鬼域,隐隐有些关联。
这两处鬼域一旦成型,无一不是为祸人间的存在。
只能说人族道运太好,那只差最后二十个生魂就能成型的冤池,偏将他这个,本不该出现的人搅了进去。
倘若没有君行舟横插一脚,仡牢秘境内,如今该是鬼气冲天。
再说凡界,这偌大鬼域催生出了混沌精魄,正好是魔神所需要的。
就算没有他君行舟,魔神也会另派他人来取。
失了混沌精魄的鬼域,就算魔神不善后,也成不了气候。
一环扣一环,竟生生没让人祸降临于世。
不过君行舟现在更好奇的是,到底是谁,有这么天大的胆子,竟然妄图驾驭鬼王。
难道他们以为,幽冥界互相吞噬厮杀而出的鬼王,会是这种人族蓄养,能被困在万魂幡里的鬼物可比拟的么?
真不知说他们天真愚蠢,还是胆大妄为好。
君行舟思索之际,天边电闪雷鸣,他黑衣执剑,抬眸看去。
忽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修界之人,自以为早早看破天机,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可他们似乎都忽略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存在。
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事,实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从百年前,错失他这一步棋开始,修界的一切,就已经乱了。
看似满目风光,实则大厦将倾。
君行舟偶尔也会想,他倘若遵循命定轨迹,就此逝去,修界又会是何模样。
可,天机可窥,人心难测。
人最不该的,便是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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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明仪想,他也不该,以为凡界是个安全地界。
又一次被打晕之际,端阳明仪颤颤伸出手,怒道:“不是,怎么又抓我?!”
说罢,他整个人昏死过去,唯有君行舟予他的腰佩掉落在地。
这一次抓端阳明仪的人,跟上一次的,略有不同。
他们是邪修。
端阳明仪刚被冷水泼醒,又恨不得昏死过去,他恨他眼神太好,一眼就看出了这些隐在黑袍之下的人是邪修。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边城连道盟的据点都没有,但有一伙邪修啊?!
很可惜,端阳明仪试图昏迷的行为并未生效。
在他清醒之际,一股幽冷的气息将他包裹,那是自魂灵深处升腾而起的冷,端阳明仪被冻得牙齿打颤。
那为首之人却问道:“说,你端阳家天书上写的什么。”
……真行,真是流年不利,上一个让他破了诛神大阵,现在这个让他交出天书上的内容。
这两样,无论哪一个,都是违背祖宗的好吧?!
“什么天书,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根本听不懂。”端阳明仪抱住自己,嘟囔道:“我告诉你们,这么抓我,我兄长可是会报官的!”
端阳明仪想,无论如何,他都得先把自己摘出来,咬死了不能承认,自己是端阳世家子弟。
可显然,这群人敢冒着风险,在边城把他绑出来,对他的身份,怕是十拿九稳了。
“小子,趁我现在还有点耐心,把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否则。”那黑袍人说着,诡异一笑,道:“我们,有的是撬开你嘴的法子。”
“譬如,搜魂。”说罢,黑袍人继续道:“你以为,如何?”
骤然传来的压迫感让端阳明仪痛得几乎要蜷缩起来,他死咬着唇,强行咽下喉头腥甜,自知瞒不过眼前人,索性开口道:“我不知道劳什子天书,我不过是个小辈,哪能接触到那种东西。”
“再者说,你们要是真有本事搜本公子的魂,又怎么会在这儿叽叽歪歪?”端阳明仪说着,看向那一行气质沉郁的黑袍人,颇有几分挑衅意味。
邪修里没一个好东西,他们要是有能耐搜他的魂,他端阳明仪现在早成一具凉透的尸体了,又哪能跟他们沟通。
对上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端阳明仪真是,不想给他们半分好脸色。
“是,我们是搜不了你的魂。”那黑袍人说罢,笑得更怪异了几分,他道:“可你既然晓得,我等是邪修,便该知道,我们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