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遇到麻烦，晚上接到一通焦急的电话，是上游供应商再一次出现问题。东莞的一项关于提高中端制造利润的政策悄然出现。

    上游供应商在这几天纷纷挂靠政策，向下游的厂商施加压力。我的眉头紧锁，右眼皮疯狂地跳动。

    我耐着焦急的性子，将妍妍送回住所，将车停好，想点一根烟，但很快作罢。

    我再一次打通电话给安排在东莞的小伙子王明，想从这里了解情况。

    “老板，你忙完了？这几天李向言这边的人热闹哄哄，说政策要提高制造业中端的利润，顺带提高工人的工资。”

    我知道提高工资是好事，但是站在静铭的角度上来讲，这会让静铭一下子增加巨大的成本。

    我抱着侥幸的心理说道：“大概增加多少幅度，你知道吗？什么时候的事。”

    “老板，几天前一批专家过去开会定下来的，或者更早之前的人走漏风声不说。怪我……我没太关注。”

    “没事，不关你的事。木已成舟，你继续在那里记一下情况，明天再说。”

    我挂完电话叹了一口气，一刻也不敢松懈，连忙借助互联网查了资料，这才发觉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有了定性文件。

    几份红头文件上红板板的大字让我坐立不安，我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发觉手足无措，又坐回了车里，关好车门。

    “落实制造业中游转型改革的四点要求，产能提质、保劳稳力，焕发制造业新活力”。

    这一段红文字让我头皮发麻。

    我有些生气地骂道：“焕发个屁的新活力，最终还不是压到静铭身上。”

    我刚闭上眼睛思考问题，又一通电话打到我的手机，果不其然是王达康，他向我说明了情况，让我这几天过去东莞那边洽谈。我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挂断，大概也知道他要从我这里拿到更大的报价。

    更让我觉得麻烦的是，当初签下的是灵活合同，王达康那边有灵活定价权。但人毕竟是张总介绍的，我也不好说什么。

    王达康的电话结束，李向言的电话也紧随其后，他还是老样子先是哭一通，最后要求我报价提高整整两倍。

    我大吃一惊，拿着另外一个手机，看着红头文件，简单估计，这次政策会让静铭多了至少一倍的成本。

    “李老哥，事情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到东莞，明天我们当场说。”

    我挂断电话之后，毫无思路。我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情况，产品成本增加，最后售卖价格增加，没有性价比竞争力，产品最终被市场抛弃，给静铭带来巨大的打击。

    但做电子消费品的，就是有这样形形色色的风险。

    我踩着刹车，死活想不出办法，除非让我直接放弃机械猫项目。

    可一旦没了项目，就会让静铭出现亏损，强撑着甚至倒闭。

    我不想这样子，内心在这一刻无比矛盾与复杂，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薅下来几根。

    ……

    早上五点钟起来，我洗了个澡，简单整理一下自己，便开车急急忙忙赶往东莞。

    我先见了王达康，作为我的头号供应商，我把百分之八十的单子放在他这里。

    “王哥，你跟上面政策的人说过我们这情况没？”

    “没什么特殊情况的，大家都一样。”

    我点点头，喝了一口茶，脑子里面思考着对策。但那份红头文件已经做出了定性的条条框框。

    我试探性地问道：“你那边的师傅们都知道这件事？我想能不能先拖半年，就半年。我这边马上进行新的业务线，降本……唉……”

    “陈铭先生，这几天这事在网上都炸开了锅，我也没办法，你可以理解吧。”

    王达康喝了一口茶，茶还没咽下去，就摇摇头表示无奈。

    我打开手机随机点开短视频，里面的内容都是“来东莞打工挣钱”、“东莞是第二个深圳”、“来了就是东莞人”之类的大黄标题。我苦笑着关掉了手机。

    前几年因为内外需减少，工厂倒闭，估计是这些个原因导致数据不好看。所以这次打算在政策发大力。

    “唉……静铭误打误撞。”

    “你也看到了。如果你不是张总安排给我的，我也不会去……你懂的吧，大家都是聪明人。”

    我内心极其无奈，东莞这边报价情况基本不太可能回转的。我迅速整理了思路，思考了一小会，打算将目光投向了惠州、中山、深汕合作区。我想在这几个地方去寻找上游供应商。

    惠州离深圳同样近，同时土地便宜。中山有深中通道、如火如荼的翠亨新区。深汕合作区有政策扶持。

    王达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站起身，走向桌子，将一份文件摆在我面前。

    “估计珠三角都要来一次产业变革，虽然我不希望静铭成为改革的一场小阵痛。”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省政府文件，底下还跟着几个直属部门的厚厚薄薄的文件，文件的抬头还是一如既往地用着大红大红的字。

    我随意地浏览这一堆文件。

    王达康略作思考，说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最上面的要求，这几天已经开始要求我们这些工厂了。我也在想要不要把工厂搬到粤西去。但人往珠三角继续扎堆，那其他地方的人就少，人一少，估计招工也不好招，会不会出现更好的情况，我不知道。”

    王达康丢给我一根烟，自己点把火，深深抽了一大口。我将烟收下，但没有点开。

    “什么最上面的要求？”

    “广东是在走在最前列的，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最上面是什么意思。没办法啊……试点也是这里最好试。估计想着将高端制造业留在广东核心区，其他的低端制造业就流到偏的位置，甚至到其他省份。”

    我有些慌乱，在上游供应商压成本已经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我离开珠三角找供应商，但这会不会降低成本根本不可预估。

    大市场就在深圳，我总不能去北方找供应商吧。

    我头开始痛了起来。

    “陈铭先生，我们都是没办法的。”

    “我知道。上头想要振兴制造业中游嘛，我懂。唉……你让我思考两天，我两天内必定给你答复。”

    我又薅下来几根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秃头，照这样下去没几年就成地中海了。

    我讪讪苦笑。

    王达康看了我一眼，说道：“尽早吧。我这边也有其他单子。”

    我点点头，喝完最后一口茶水，离开王达康，又连忙赶着时间去找李向言。

    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