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坐着闲聊一会,张爱国起身告辞。
院子里的衣服已经冻成了型,晒干后三日就可以启程。
王村长看着张爱国猫在屋里,除了吃饭等必要的活动,基本不出来,对自己有用的人却用不上,不能借势,心里也是着急。
“”闺女,听我给你说,你爹我的眼睛看的准,这张爱国,有点道行,你主动点,爹担心的是百年后,你没有个依靠。“
“爹,不准说这些,大过年的,赶紧说,呸呸,乌鸦嘴”
“你呀”
王掌柜摇了摇头,满是宠溺的看着王锦绣。
“我还有哥哥呢”
“你哥?自从两人娶了上官之女,你可看到他们常回来看看你爹我,你二哥都没有回来,养他的人都这样,又是妻管严,指望不上的,为了自己的前途,哪天私下做主把你当姨太太送人也是正常的,这世道,你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你以为你是女侠啊,飞檐走壁,神剑利器。”
“爹,我可以出国呀,听说国外平等自由,可民主了。”
“就那些身上臭烘烘,毛还没有退化完的种,那就是强盗,比土匪还狠,人家人数不少,你去了争饭碗,要靠什么,你自己没有想过?都不是一样的种,凭啥给你?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天上的神仙还分座位呢,要不孙猴子能大闹天空。”
“爹,你咋这样说啊”
“闺女啊,不是爹唠叨,从满清到现在,爹看的透透的,咱家如果不是有依靠,能走到今天,早就被吃干抹净了,你有钱去上学,那是咱家里有钱,你看看村里的女孩子,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有了,不劳作,就没有饭吃。”
“你爹还能坑害你不成,你是我亲闺女”
“爹,我看不上他”
“胡扯,不就是嫌人家不洋派,这人也是上过学的,就你学校的同学,除了依靠父母,能有什么能力,不靠父辈甚至是祖辈的福庇,活下去都很难,靠自己的有几个。”
“爹”
“算了,我估计张爱国也差不多要走了,不勉强你,以后你会后悔的。”
“我才不会后悔呢,我要找的夫婿比他强一百倍。“
“呵呵,好,有志向也行。“
衣物已经拆洗晾晒好,伙房帮忙蒸了几笼白面馍和肉包子,万事俱备,只剩告别。
这一日吃了早食,张爱国难得出了门,一副车把式的打扮,只不过手里拎了行李箱。
王村长正在喝茶,一看架势就知道人家要走了。
“要走了”
“是啊,在贵府叨扰这么久,该走了,何况土匪也不成气候了,感谢款待,王先生。”
“招待不周,多待些日子,我也是求之不得啊,何不过完年再走,眼瞅着要小年”
“不了,有些事不等拖,是时候启程“
“你看你,我原本想…“
“我知道,感谢王先生厚爱,有些事是需要缘分的,不可强求。“
张爱国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娶妻自己也是有要求的。
“好吧,来人“
“老爷“
“去支取50块大洋来“
“这,不用了,您太客气了,这段时间承蒙照顾,已是感激不尽“
“些许盘缠,以作路资,有怠慢处,请见谅“
托盘中一封红纸紧紧包成圆柱形的银元。
张爱国看了一眼,等价交换,自己还是提醒一句吧。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还望笑纳,不成敬意”
“得了王先生的馈赠,我有一言提醒,当然只是提醒一下”
“请讲,我洗耳恭听”
“南下若有变,十年后可继续南下,否则必有劫难。”
“谢谢相告”
“请留步,后会有期”
站在门口处,张爱国抱拳拱手,从下人手中接过缰绳,坐在驴车上,手中一抖,驴车叮铃铃的响起来。
村里的人知道人要走了,有的高兴,有的咬牙切齿,做工的妇女则舍不得,没有了出手大方的主顾,有时小孩跑过去,还会得到一块糖果,人善面善。
看着驴车拐过了墙角,王村长心中怅然,转身与儿子一起走了回去。
“爹,听说你还给了50大洋,干嘛要给啊“
从房间出来的王锦绣不满的问道。
“你呀,年少无知,这是奇人异士,交好是必须的,些许钱财而已“
张爱国短暂停留的原因,是需要一个稳定的场所,把体力精神恢复好,搞好身上的冻疮,不然路上就是遭罪,路遇小寡妇,也是安全泻火的需要,总不能幸福靠双手,五姑娘来加油,万一卡秃噜皮。
出了村子,太阳不知何时躲了起来,风开始加大,老天的脸色说变就变,要留客也不是这样留的。
“吁“
张爱国下了驴车,抬头看了一下天,取出用白色粗棉布做的马衣,给驴披了上去,如果下了了雪,对牲口也好些,有没有用,没有当过骑兵,照片中见过,总比雪直接落在牲畜身上好。
农村的针线活,做的扎实耐用,针脚紧密,白色披风和马衣容易隐藏在雪地里,减少暴露的几率,有备无患。
身上的老羊皮袄暖暖和和,脚上换上了新买的牛皮底毡疙瘩,撑起了车篷,沿着路直接北上。
车上放满了麦草和高粱玉米,还可以当床铺应急使用,万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一片,二片,三片,四片。
雪花开始飘落,匆匆扑向大地的怀抱。
悲剧,这是玩我那!
张爱国昂起头,雪花落在脸上,冰冰的,伸出舌头,卷了几片,有点甜。
偶尔喝一小口酒,暖和下身体,路上的行人已经没有了。
“小树?“
“小树!“
“啊“
谁在叫自己?
张爱国眼光扫了一下。
对面的路边,一个一身白色孝衣的女子在使劲的挥手。
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
张爱国跳下驴车,走了过去。
“你这是往哪里去?“
赵欣雨看到了张爱国,眼睛红了,泪水哗哗的往下流。
“这是被赶出来了”
赵欣雨使劲的点头,一只手捂着嘴巴,大过年的,不想恶了别人,两人终究是见色起意而已,没有感情的。
“唉,乡下太正常了,吃绝户。”
对方的亲人都没有了,孩子估计是被卖了,自然没有了名义留在村里,房子土地都是罪恶的源泉。
看着对方瑟瑟发抖,身上只是白色的麻衣,自己给的羊皮坎肩、围巾也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净身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