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白带着沈让尘朝着悬崖边赶去,厮杀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小。
等到沈让尘到达时,崖边的那块空地几乎已归于平静。
众人纷纷让开条道路,地面上血迹斑斑,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尸体,暗红的血渍与泥土混合在一起。
山风中弥漫的浓烈腥气让沈让尘心口一缩,他目光扫过满地的尸体,没有在其中看到她的身影,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沈让尘看向澹风,眼神中透着焦急,“她人在哪里?”
这个问题让澹风心下一沉。
他方才来时只见到杀手,根本没有看见余三小姐的身影,他还以为余三小姐和公子在一起。
澹风的迟疑让沈让尘瞬间警觉,“你没有看到她?还是出了什么事?”
澹风紧抿了下双唇,然后启口:“属下赶到时只碰到了这群杀手,没有见到三小姐,说不定三小姐躲在了什么地方,我们继续……”
他话还没说完,沈让尘侧眸看向被捆绑住的几名杀手。
“她人在哪里?”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几名杀手心照不宣,一个也没有开口。
沈让尘甘愿为那女人赴死,若是让他知道那个女人被他们逼得跳崖,他们必死无疑。
“不说是吗?”沈让尘提着剑走过去。
甚至没多问一个字,提剑便是一斩。
鲜血骤然喷溅在他带血的白袍上,被割断喉咙的刺客瞪大双眼,喉咙里如同拉风箱一般哼哧,甚至能看见自己脖颈飙出的血液。
尸体“啪”一下拍在地上,沈让尘眸光一转,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另外一名杀手。
“你呢?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我不——”
话音戛然而止,沈让尘甚至懒得再多听一个字。
两名同伴在眼前顷刻间断气,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眼中俱是带着惊惧。
没等沈让尘再开口,一名刺客抢先道:“我我我,我知道。”
沈让尘朝他走去,跨步时一个踉跄,既白伸手要扶,沈让尘已撑着剑稳住了身体。
“她,在哪儿?”
“她……”杀手被他的方才的气势所震慑,结结巴巴道:“她跳下去了。”
沈让尘如遭雷击,心脏仿佛都停了,身体一下子僵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 她自己跳下去的,我们没逼她。”杀手说。
手上的力道一松,剑啪一下落在地上。
沈让尘缓缓转头望向悬崖边,瞬间就扑了过去。
“公子!”
“公子——”
澹风和既白异口同声,在沈让尘足尖接近悬崖边缘时,双双架住了他的手臂。
悬崖边没有她,只有一片萧索与苍茫。
崖边的风带着丝丝寒意,如泣如诉地吹过,风声在空旷的悬崖间来回回荡。
沈让尘只觉得心口如同被烈火灼烧的疼痛,那股抑制不住的疼痛逐渐蔓延,哽在喉咙几乎让他窒息。
既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脖颈间蜿蜒的青筋透出了暗蓝色,却许久没有听见他再次呼吸。
“公子……”
“噗——”
鲜血突然从沈让尘口中喷涌而出,朝着崖下洒落。
沈让尘双膝一软,单膝跪落在地。
“公子!”澹风紧张地喊道。
既白赶忙掏出药丸递过去,沈让尘伸手一挡,望着崖下开口,“派人……下去……找……找她……”
他唇齿间还涌动着鲜血,山间的云雾在他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最后的一根弦就这样断了,眼前的一切场景戛然而止。
……
国公府彻夜灯火通明,沈让尘受伤中毒一事惊动了宫中,连仪妃也来了,几名太医正围在床前会诊。
床上的人面无血色,浑身的脏污已被收拾干净,睡着的样子看上去那样安详,竟连胸口的起伏也轻微到难以察觉。
吴太医收回手,轻轻摇了摇头。
在场数吴太医资历最老,几名太医在太医院多少都受过他点拨,他既摇头,那便是真的没救了。
“参片。”吴太医凝重道。
丫鬟呈上参片,吴太医捏开沈让尘的下颌,将参片放入他口中,吊着最后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出房门。
房间外,数人正焦急等待,见吴太医出来,立刻迎上前去。
“情况如何?”仪妃焦急道。
吴太医默默扫过众人,然后一揖,“回娘娘,恕微臣医术不精,毒入肺腑,已无力回天。”
话音未落,国公夫人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定国公腿一软,扶着柱子呆坐在了栏杆上。
“都是你!”国公夫人忽然指着定国公,“若不是你做的那些事,何须他回来搅这趟浑水!”
定国公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不对,梗着脖子反驳道:“此事怎能怪我?他要是不去救余家那个女人,何至于此!”
国公夫人含着泪,在眼眶里打转,“若不是你,他如今还在不渡山上好好的,我宁愿见不着他,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以为我想吗!”定国公抹了把脸,“他难道不是我儿子?”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哭是可惜没人保你沈家风光。”
“你不是我沈家人?”
“够了!”沈明仪怒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吵!”
两人迅速把头别向一边,不看对方。
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吴太医道:“诸位还是进去,与大人道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