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7 章 狼子野心
作者:长山里   嫁帝师最新章节     
    烈日和风声不止,福安颤颤巍巍地铺开第二道圣旨。

    此旨一落,天下易主,他能否继续留在宫中伺候,端看此旨了。

    建元帝望着帐顶,轻轻启口,分明才四十余岁,声音却苍老如耳顺之年。

    “朕,统御四海,抚有万民……”

    徐则桉循声落笔。

    一时间,殿中只剩建元帝虚弱的声音。

    “沉疴难愈,恐不久于人世,思及祖宗基业,为保万民福祉……”

    最后一笔收完,徐则桉颤抖着手放下笔,盯着圣旨久久不言。

    福安上前,想要把圣旨呈给建元帝过目,沈让尘已先他一步,取过圣旨展开,端详着上面的字迹。

    沈让尘读完,看向建元帝,“皇上可要过目?”

    建元帝也在看他,沈让尘一身缟素,头上的玉冠换成了白色的丝带,眉眼和沈明仪有几分相似。

    建元帝不敢再看他那张脸,他垂下目光,说:“不必了,交由……”

    圣旨忽然摊开在他腿上,建元帝不解地抬起眼皮看向沈让尘。

    “皇上还是看一看吧。”沈让尘说。

    建元帝垂下眼,目光从诏书上一一扫过,看至一处时,他似是不能确定,用力地挤了挤眼。

    再看,字依旧还是那几个字。

    福安久侍跟前,建元帝一眨眼他便知晓有异。

    他鼓起勇气看去,看到“传位于”之后时,登时大惊,目光倏然看向徐则桉。

    皇上适才口述诏书时,分明已确定传位于哪位皇子,而现在,“传位于”后空出了一段,分明没写传给谁。

    福安心头一惊,刚好对上沈让尘冷冷的视线。

    那眼神如山压来,让他顿时双膝一软,跌跪在地上。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瞧见。”

    “那可不行。”沈让尘淡淡道:“福公公随侍御前,说什么也没看见,恐怕不足以令人信服。”

    沈让尘目光一转,看向目光呆滞的建元帝,“这封诏书,皇上可还满意?”

    这一瞬间,建元帝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力的手颤抖着,想要指向沈让尘,抬到一半就跌落下去。

    “你……你们……朕已经传位于晋王,你们为何……”

    沈让尘扶持晋王,瞒不过他这个皇帝,宫宴上那一场,彻底打消了建元帝立秦王为储的想法。

    秦王连逼宫的事都干得出来,全然不顾念父子之情,若让其登鼎,其余皇子生机渺茫。

    而七皇子虽是嫡出,但尚且年幼,倘若由他即位,太后垂帘,只会让外戚得势,恐怕又要乱一场江山风雨。

    所以建元帝没有选择,他只能选择晋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诏书上根本就没有写传位于谁。

    “皇上传位于谁并不重要,”沈让尘眼皮微抬,“重要的是,臣想让您知道一件事。”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建元帝喘着气,双手攥着被子,“难道,你想要……谋、朝、篡、位?”

    那几个字惊得福安趴伏在地,他目睹全程,怕是今日没命活着出这殿门。

    沈让尘端起参茶,轻轻地勾调着,幽幽道:“皇上不如再用些,吊着精神头,否则臣怕您撑不到宣诏的时候。”

    建元帝奋力抬起手,一下打在沈让尘手上,参茶落地,摔碎在榻边。

    这个动作似耗尽了建元帝全身的力气,他歪倒在榻上,脖颈上青筋暴起,“来人……来人……”

    “皇上!”福安头也不敢抬。

    沈让尘扫了福安一眼,抖了抖袖子,“知道为什么诏书是空的吗?皇上最是刚愎,在这位置上坐久了,就容易唯我独尊,别人越想让你做的事,你就越不愿做。”

    沈让尘嘲讽道:“可我今日,就要让你忆起被人支配、无能为力的滋味,这滋味,皇上登基之前不是尝过吗?。”

    建元帝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又仿佛看到多年前,他非嫡非长,也没有得势的母族做后盾,在弟兄间并不出挑,甚至令有些兄弟瞧不起。

    被人支配的滋味,他已许多年未曾尝过了。

    迎着建元帝怒视的目光,沈让尘勾起薄笑,“诏书已由不得皇上做主,该填谁的名字,臣自有决断,但臣还是想让皇上听一听,所以,还望皇上多坚持片刻。”

    建元帝喉间喀喀作响,他双目猩红,“你,你恨朕,因为……因为明仪。”

    沈让尘突然笑了,俯身至他耳边,双唇微动。

    那一句声音极轻,就连站在一旁的徐则桉,还有跪在地上的福安都没能听清。

    只见建元帝眼中几乎要渗出血,伸手抓住沈让尘的袖子,“你,你们……狼子野心……”

    他喉间喀喀地响着,喉咙里再次呛出了血。

    沈让尘抽回袖子,“我们都很好,而且会越来越好,皇上可以安心去了,去之前,晋王还有些话,要对皇上说。”

    沈让尘看向福安,“福公公虽被断了人道,没想到却也逃不过情关,重情之人我素来敬重三分,今日事了,福公公便可和尊夫人颐养天年了。”

    福安跪伏在地,浑身冒汗。

    太监断人道,没有子嗣缘,但不代表不能娶妻,他早些年在宫中有一对食,后来他把人弄出了宫,在宫外养着,两人如同寻常夫妻,很是恩爱。

    他藏得严实,没想到,这也被沈让尘挖了出来。

    “传晋王入内吧。”沈让尘说。

    福安心里咯噔一声,不知沈让尘壶里卖的是什么药。

    要是想要谋朝篡位,直接填了圣旨再宣旨便可,那宣晋王入内又是作何?但好在此刻沈让尘似乎没有杀他的想法。

    福安起身,理了理衣袍,踏出一步,又把脚收了回来。

    他清了清喉咙,扬声道:“宣——晋王觐见——!”

    ……

    烈日灌顶,余府大门被重重敲响。

    门房正在阴凉处歇凉,赶忙起身,透过门缝往外瞧,“谁呀?”

    “京畿衙门,办案,开门!”

    门房一听,吓了一跳,看见外头个个带刀,穿的都是衙门的衣服,家里也没出什么事,怎么京畿衙门到余府办案来了?

    门房打开门,“这里是余府,诸位差爷……”

    来人忽然飞起一脚,把门房踹倒在地,那一脚极重,门房倒在地上差点喘不过气。

    “你们……来人,来人——”

    唰——

    刀光一过,门房身首分离。

    提刀的众人迅速涌入余府。

    “你们去那边,你去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