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胜见他意已决,便也不再相劝。
毕竟他和安景洛一样,心中都存有一丝侥幸,希望康楷真能大难不死。
可现实终究还是让他们失望了。
他们等了一夜,终究没有等到康楷的归来。
京城之内,搜捕的风声日益紧迫,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正悄无声息地收紧,让人窒息。
安景洛知道,若是再不走,他就真的就走不掉了。
他不能让康楷白白牺牲,更不能错过康楷用命为他换来的逃生机会。
于是,天刚蒙蒙亮,他便与众人一同乔装打扮了一番,准备混在出城的百姓之中逃出京城。
然而,当他们一步步接近城门时,眼前的景象却如利刃般刺穿了他们的心房。
城门之上,十几具尸体赫然悬挂,他们个个浑身血污,脑袋耷拉,双目圆瞪,很是触目惊心。
而正中间的那具尸体,就是他们等了一夜之人的。
只见他的尸体遍体鳞伤,衣物破碎不堪,裸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刀痕。流出身体的血液早已干涸,凝固成暗黑色的血块,与衣物碎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头颅因长时间的悬挂而微微低垂,面容扭曲,双眼圆睁,似乎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愤怒与不甘。
城门之下,人来人往,却无人敢直视这惨状,只余低沉的议论。
“这群恶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进公主府行凶,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他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公主府啊,那可是乐安郡主的家!”
“他们如此胆大包天,莫非是想对小郡主下手?真是岂有此理!”
“呸!也不撒泡尿照一照,就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还妄想伤害小郡主?简直自不量力。”
“对,对,就是不自量力!”
“连公主府都敢觊觎,这些人还真是不得好死。”
“死的好,死的好呀!”
“活该,活该被挂在城门上示众!”
“就应该把他们的尸体挂在城门上一辈子,以儆效尤!”
骂着骂着,还有不少百姓拿起臭鸡蛋和菜叶子,不断的往那些吊起来的尸体上砸。
安景洛和康胜看着眼前的场景,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内心的悲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可想到此时暴露就等于是自投罗网,二人还是强忍着心底的悲痛,混在出城的百姓之中,用最快的速度出了城门。
只是,他们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沉重而又艰难。
在城外的一处隐秘据点落脚后,康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公子,我……我求您,让我今晚去将康楷的尸体带回来。”
他的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头深深低下,双手紧握成拳,“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我可以眼睁睁看着他为公子而死,但却不能容忍他的遗体继续挂在城门之上,遭受那些无端的羞辱和践踏。”
闻言,安景洛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猛地攥紧双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与决绝。
他深知康胜的心情,自己的内心又何尝不是翻江倒海,痛苦万分?
然而,他更清楚当前的局势,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悲愤,忍痛说道:“康胜,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此事万万不可。”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说到这里,安景洛微微抬头,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继续说道:“沈良谦此人狡猾多端,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将康楷等人的尸体悬挂在城门之上。”
“他这么做,显然是故意布下陷阱,引诱我们去自投罗网。”
他看向康胜,眸中带着一丝坚定和决绝,“我们绝不能中了他的奸计,不然康楷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康胜闻言,身子微微一震,抬头望向安景洛,眼中满是不甘与挣扎。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争辩,但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公子,您说的道理我都懂,可……可我实在不能就这么放着康楷不管。”康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康楷他,他生前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却……却落得如此下场,我……”
安景洛见状,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康胜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康胜,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前往寒州,与大军汇合,等我们完成大业的那一日,便是为康楷报仇的那一天。”
康胜虽仍心有不甘,可他也很清楚,安景洛说的有理,若是他的冲动真的毁了康楷用命换来的生机,那他会更恨自己。
他死死的咬着嘴唇,看向安景洛,流着眼泪,一字一顿道:“公子,我明白了。我会忍下这口气,等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时,再为康楷讨回公道。”
他的声音虽然还有些颤抖,但已经恢复了几分坚定与果敢。
安景洛闻言,轻轻弯下腰,将康胜扶起,蹙眉问道:“先前派去通知褚将军派人来接应我们的影卫,可有消息传回?”
康胜用衣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摇了摇头:“并无任何消息传回。”
安景洛脸上闪过一丝狐疑:“都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消息传回?难道是寒州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就在康胜准备回话之时,注意力突然被安景洛身后一闪而过的两道身影吸引,他微微侧头,看着安景洛的身后,略带疑惑道:“公子,属下发现,有两只老鼠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之前在竹清居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那两只老鼠,还以为是竹清居本来就有的,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会儿,他却有些怀疑了,若那两只老鼠真是生活在竹清居的,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安景洛听到“老鼠”二字,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转身,顺着康胜的目光看去,但却什么都没看到,不由得凝眉问道:“什么样的老鼠?”
康胜若有所思道:“一黑一白,看着与普通的老鼠似有不同,可属下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