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汉子站在徐元相的身前,躬身一礼:“大人,刚收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许少安跑了!”
徐元相一愣,“为啥?”
“苏家别府出了事,程观西带着人去苏家别府想要杀许少安……这是苏家南屏山庄的那位苏家老夫人指使了容嬷嬷所为,程观西作为苏家的客卿接了这活。”
徐元相豁然一惊:“许少安正被追杀?”
“没有,程观西没有得手反被重伤,容嬷嬷被鲁球儿牵制,也未能得手。程观西被杨家杨左宗所击败,杨左宗也身受重伤。”
项少龙此时点了点头道:“这杨左宗应该是我父亲安排去保护许少安的。”
兵部尚书杨开先是庆王的人,杨左宗是杨开先的儿子,这就代表杨左宗也是庆王的人,既然杨左宗到了许少安身边,那么可以理解为——这是庆王的意思。
自从许少安入京,各方势力就关注着他的情况,入住苏家别府,自然而然在这附近就会有不少眼睛盯着。
悬镜司的耳目自然不会少,但所得消息,却存在一定的偏差。
就比如这次,黎秋水明明是来绑人的,却被这些耳目理解成是来杀人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
单纯觉得黎秋水目光短浅,看不上许少安,想要攀太后的高枝,将许少安杀了,好把苏梦瑶嫁入唐家。
之所以认定黎秋水是来杀人的,还有一个依据,那就是许少安抱着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杨左宗冲出大门的那幕。
苏家别府之中若是没有发生一场惨烈战斗,又怎会有这一幕出现?
许少安一定是趁机逃了出来!
不过,不得不说,这许少安还真够仗义的,就算跑都不落下身受重伤的杨左宗,这特么的当真义薄云天啊。
“鲁球儿带着许少安跑了,这会儿不知去向。鲁球儿来苏家别府是受了摄政王的命令,目的应该就是为了阻止苏家老夫人针对许少安的行动。”
徐元相一捋雪白长须:“我知道了。”
他那双看起来很老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眼里透出一些凌厉的锋芒:
“素白,今夜子时,你带人去将吏部侍郎石志康、兵部侍郎王洁持,还有……这些人都给我抓了。”
“抓了之后,全都给我杀了!”
徐素白大吃一惊,因为这是徐元相几个月来第一次下达掌镜使令,她还以为徐元相投靠了庆王后就做了甩手掌柜,再也不想理明镜台的事务了。
更让她吃惊的是,他口中所说的人,全都是投在摄政王手下的人,他竟然公然要向摄政王出手了?
项少龙心中也是一震,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徐元相,便见徐元相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
“少龙,你说的对,我这些日子也想清楚了,由着庆王这么干对天下黎民百姓来说当真不好,说真的,这也怪我,是我觉得这大羽无药可救了,寻思着毁了就毁了,可我从来没有替那些老百姓想过。”
“其实不管是庆王也好,摄政王也罢,都是大羽的毒瘤,要想大羽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就只有把这些毒瘤给铲除了。”
“既然如此,我就逼一逼他们,这本就是他们都想要做的事,提前摆在门面上来厮杀,不是更痛快一些吗?”
“至于许少安……他被鲁球儿带走了,他去了哪里?若是去摄政王府,那就是公然承认了许少安是他摄政王的棋子。”
“所以,许少安不会去摄政王府,或许会真的跑路?”
“可许少安被黎秋水弄死,不是更好吗?这样就能死无对证!”
“或许,这个许少安对于摄政王来说,还有让他活着的价值。”
“所以才安排了他的跑路,让他消声灭迹一段时间,等待风平浪静?”
……
夕阳西下。
一片厚厚的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京城的上方。
风起,然后云涌。
只是雨未落下时,即便日暮,依旧闷热。
庆王府。
忙活了一天的庆王站在琥珀亭中,看着那低矮的天空,嘴里说了一句,“就要下雨了……这恐怕是场大雨!”
他身后坐着黑袍幕晨。
幕晨吃着花生米,喝着天上人间。
觉得天上人间还是差了些,喝酒时总会眉头微皱,可无奈这苏子媚不是他想喝就能喝到的。
“你怎么看黎秋水要杀许少安的事?”
庆王没有转身,他应了句:“这事……外面都说这老太婆是想攀太后的高枝,还想通过京城唐家与杨首辅和秦国公搭上关系。”
“这事本王估摸着八九不离十,当初她那三女儿要嫁摄政王,老太婆就死活不答应,可见她眼光多差?”
“若非摄政王,她苏家能有今天这个样子?”
“只是现在……太学院那则谣言一出,摄政王这太后忠犬的人设只怕要崩了。”
黑袍幕晨咀嚼着“人设”这两个字,不用庆王解释,他便理解了这两个字的用意,笑道:“人设人设,就是说一个人的人物形象设定吧?”
庆王也跟着笑道:“近些日子,总有些新鲜词,据说都是出自许少安之口,如之前那精神损失费……”
提到精神损失费这几个字,幕晨便更是大笑起来,原因无它,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就看见了某个膏粱子弟以这个为由头敲诈百姓的事。
庆王轻摇手中羽扇,看着水面上那些渴望亭中人施舍点花生米而翻滚的鱼儿,想了想又道:“当然,摄政王若是能与太后分道扬镳自然是最好的,此次黎秋水的忽然发难,摄政王府的动作,在一定程度上也算证实了那则谣言的真假。”
“不然黎秋水要杀许少安,摄政王府为何会派人出来阻拦?最后还把许少安给带走了,现在更是不知踪迹了!”
“看来,本王之前的决定是正确的!”
黑袍幕晨沉吟片刻,抬眼看向庆王的背影,没有回应庆王的话,而是转而问道:“话说,杨左宗是你派去保护许少安的?”
庆王摇了摇头,而后抬手招了招,他的目光并没有离开那片水面,亭附近也没有看见有其他的下人,但随着他手一招,很快就有人跑了过来。
就听见他对着来人说了句:“把余白生叫来。”
那人应声道:“小人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