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娘只觉得大脑一阵恍惚。

    世界突然天旋地转了起来。

    而男子竟还在继续嘴上输出。

    将残忍的真相尽数道来。

    “一个女人就可以换村子一整年的风调雨顺。

    反正你们也是买来的，再送出去也完全不亏啊。

    女人而已，只要村内繁荣一年，你这样的女人想买多少就有多少。”

    男子越说越起劲，婵娘的脸色也越发苍白。

    “啪！”

    一声巨响，男子的脸高高肿起。

    面前一个小小的身影红着眼眶咬牙切齿的说道：

    “无耻！”

    见此，男人反而低低的笑出了声。

    许家兄弟和了尘对视了一眼。

    婵娘则是逐渐回神，也上前给了男子一逼窦。

    随后将王远舟搂进怀中。

    可男子的笑声不但没有消失。

    反而越发张狂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王二狗！

    是最没有资格动手的，你能长这么大。

    可全都是这个贱娘们儿的卖身钱啊！”

    王远舟双腿发软，还是婵娘拖住了他。

    这要王远舟如何接受。

    记忆中的父母恩爱竟全是假的吗？

    楔灵的团结之意竟是在这种地方团结吗！

    男子看样子是彻底摆烂了，又或者说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因此真是什么话都往外说。

    “不怕告诉你们，这一摞卖身契都是那些女子的‘家人’给的。

    你们都被带走这么久了，都指不定得脏成什么样呢。

    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了我。”

    男子这话中意味很明显了。

    那些凡人女子虽说被迫有了修为。

    但思想终究还是停留在作为凡人的时候。

    男子拿出卖身契，再说几句场面话。

    要拿捏那些女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不过，婵娘因为害怕他担心所以并没有说实话。

    那些女子注定活不长久。

    因此男子左拥右抱的梦自然是落空了。

    再加上男子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

    竟然将时之织推入裂缝。

    惹得众人恼怒。

    虽说还能活着，但绝对不会让他活得舒坦。

    在场众人听着男子嚣张的话语拳头全都捏的咯咯响。

    若不是仅存的理智还记着天地规则。

    此刻的男子便早已被捅成筛子了。

    男子说的越多，王远舟越觉得胃中翻涌的厉害。

    这哪里是团结的楔灵村啊！

    这分明是藏了无数肮脏的邪灵村！

    自己的身上竟然留存着这种人的血！

    有那么一瞬间，王远舟是真想捏死眼前的男子。

    与他同归于尽。

    而婵娘死死摁住了王远舟的动作。

    哪怕分隔多年，婵娘还是很轻易的洞悉了王远舟的想法。

    了尘此时也出面，让许家兄弟将王远舟和婵娘带出去。

    最后自己又同男子询问了一些关于邪修的问题。

    男子也只能“如实回答”。

    而后，了尘也离开了。

    结果也确实让人失望，却还在预料之内。

    毕竟男子只是凡人，邪修不太可能同他透露什么消息。

    邪修用秘术，引楔灵村村民的血来封存那些被拐女子的记忆。

    而所谓的风调雨顺也不过是透支那些女子的气运和健康。

    让他们的“拐人”事业更加顺利罢了。

    将业障转嫁，倒还真是邪修回去钻研的东西。

    吃人不吐骨头的一群强盗！

    不过那个村子，显然也撑不了多久就要完蛋了。

    毕竟，他们可是替邪修担了近百年的因果。

    就是那些女子…

    哪怕轮回了，日子也还是会过的苦些。

    了尘深深叹了一口气。

    连轮回因果都有难以解决的漏洞。

    这世间，究竟何处才有公平…

    了尘将审讯的内容和结果完整的汇报给了莲鸾大师。

    莲鸾大师常年笑意盈盈的面容难得挂了脸。

    甚至隐约透出了一丝杀意。

    但更多的是无奈。

    “人心龌龊，非朝夕可改。

    传道之初，莫过于此。”

    莲鸾大师轻轻挥手，示意了尘退下。

    王远舟自从回到自己所暂住的禅房便沉默不语。

    无论婵娘如何安抚，王远舟都微红着眼眶。

    眼中亦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过了许久，王远舟微微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太明显的哽咽开口道：

    “娘，你…现在后悔生下我吗？”

    婵娘有些怔愣，眼中满是复杂直直的盯着王远舟。

    王远舟在婵娘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更加羞愧的低垂下脑袋。

    见此，婵娘轻叹一声，随后缓缓开口道：

    “可能，有过一瞬吧。”

    婵娘实话实说。

    “照那人所说的话，如若没有你。

    我应当还被蒙在鼓里，同他一直虚假又幸福的生活下去。

    甚至还可能同村内其他人一样，蒙昧的站在他们那一边。”

    王远舟死死咬着下唇，说不委屈是不可能的。

    哪怕这个问题是自己先问出来的，哪怕已经设想过最坏的回答。

    可怎么会有孩子愿意听到自己的母亲说后悔生下自己这种话呢？

    王远舟挣扎着开口道：

    “可是…”

    婵娘立马把他的话头接了过来。

    “可是，我怎么能愚蠢的还不如你这么一个孩童呢？

    那种踏着自己的尸身获得的同泡沫一般的幸福。

    怎么能叫幸福呢？”

    王远舟有些迷茫的抬起头，小声的问道：

    “那娘为何还说…”

    婵娘温柔的摸了摸王远舟的头。

    “在作为你的母亲之前，我首先是个人。

    是个胆怯之人，人自带的劣根中总是会优先将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

    但是大脑比预想中更明事理。

    它会去思考，会去判断。

    所以，傻孩子，错的不是你，也不是我。

    错的，作恶之人。

    娘没有机会在你身边教导什么。

    又马上要离开你了。

    直面人的阴私算计，算是为人母给你的一些教导吧。”

    王远舟眼中满是迷茫，但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斟酌之下，他还是问出了那个他非常在意的问题。

    “娘，修仙界好多地方都重血脉。

    我体内流的是坏人的血，那我，也是坏人吗？”

    婵娘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

    王远舟这模样显然是受到了男子那些话的影响。

    婵娘有自己的答案，但王远舟听到的不能仅仅是自己的答案。

    “远舟，那你跟娘说，你做过坏事吗？”

    “啊…？”

    王远舟皱着小脸，认真的思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