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我活不了，你们其他实验体也别想活着！全都给我死在这头怪物的手上吧！
    但卡兹从来没有想过，他的一番话究竟会给祝施久带来多大的冲击。
    卡兹说的话祝施久并非不懂，正相反的是正是因为祝施久太懂黑兵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了，所以才对成为那样的东西而感到抗拒。但实际上，就算他能够联合黑暗地宫中的其他实验体安全度过这次测试又能如何？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实验体在黑暗地宫测试后会遭遇什么。
    黑兵组织是不可能允许一个实验体次次违背他们的意志对抗规则的，所以等待他们的会是比黑暗地宫实验更加严酷的实验？
    祝施久不是实验体所以不太清楚，他刚才才发现，他表面上是不想让这些实验体丧命，但实际上却从未从这些实验体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推量他们的处境。卡兹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个伪善者。
    为什么遇到的每个实验体都不愿意妥协？
    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唯有杀掉其他实验体才能活着出去，对他们来说再也没有第二条路了。
    长期实验体的经验告诉他们，敢于对抗规则的实验体都死了，而他们活到现在，这就是实验体界内默认的守则。
    想通了这一切后，祝施久沉默着杀了卡兹。
    会议室内，部长们看着静立在原地的祝施久，表情平静。
    这样的画面他们都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一个训练基地的学员在成为黑兵的时候，要经历残酷的毕业考核，毕业考核一方面是测试学员的实力，另一方面则是让这些温室的花朵拥有成为黑兵的觉悟。
    训练基地内有一大批实力明明已经达到了黑兵级，但迟迟不愿毕业的学员，他们实际上并不是怕死，而是不愿意接受残酷的洗礼。那样的学员，就算强行让他们成为黑兵，也只是让他们成为拖后腿的家伙罢了。
    所以现在祝施久的表现还算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祝施久在入门考核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比任何人都美好的真善，现在又是处于情感恢复期，会尝试拯救这些实验体其实很正常。
    只不过部长们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名被祝施久杀死的实验体竟然会说出如何有黑兵风格的话语。
    “是你教他们说的吗？”
    侦察部部长看向武装防备部部长，眼中略带惊讶。
    武装防备部部长淡淡一笑：“这倒没有。这些实验体都是我的助理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都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黑兵信念的洗脑，所以能说出这番话很正常。”
    整个黑兵组织内，没有人比武装防备部更懂得黑兵信念。
    牺牲一切，达成目标。
    实验体们以为他们还有自己的意志，但实际上他们的想法都在向黑兵靠拢，就连最后的遗言都在鄙夷祝施久的伪善，劝说祝施久放下一切无谓的坚持，洗脑程度可见一斑。
    那么经历了这些的祝施久，还能继续自己的坚持吗？
    部长们看向画面，画面当中的祝施久动了，朝着其他实验体的方向移动了过去。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祝施久一个字也没说，一点也没有犹豫，接连遭遇了三名实验体，以平均五十秒的战斗时间将对手一一击杀。
    部长们相视一笑。
    熊部长咧嘴一笑：“他通过了考验！祝施久一定能成为史上最优秀的黑兵！”
    ……
    祝施久放弃了吗？
    放弃了，但还没完全放弃。
    他知道，今天这一局他是躲不过去了。
    无论如何，这些实验体都已经被洗脑成了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他是没有任何办法将他们劝说到正途之上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他们都杀死在自己的手上，让他们免遭后续黑兵组织的荼毒。
    所以他沉默着，怀着沉重的心情在接下来接连杀掉了三名实验体。
    这三名实验体都是信息素收敛技巧不过关，一下子就能够感知到的弱者实验体，祝施久其实一直能够感知到这些实验体的存在，此前他没有动手，但在听了卡兹的一番话后，他觉悟了。
    这些实验体注定是不能活的。
    在黑暗地宫开始之后，除了“实验体们活，他死”以及“他活，实验体们死”之外，就已经没有第三个选项了。
    祝施久带着满身血腥味，迈步走向了黑暗。
    ……
    傅司都的房间内。
    “我这样做是对的吗？”祝施久看向傅司都，叹息一口气问道。
    没错，他又死了。
    这次是被围攻至死，在接连杀掉了十几个实验体后，其他的实验体或许是感受到了危机，也或许是担心下一个被杀死的人是自己，所以实验体们最终还是达成了祝施久一开始所期望的联手，他们放下了对其他实验体的敌意，转头联合起来对抗他。
    祝施久也不知道他在黑暗地宫中待了多久，总之当时的实验体们已经有多个制作出了远程武器，其中最离谱的一个实验体制作出了简易破片炸药。
    他先是被炸药炸伤了一条腿，而后被其他实验体的放风筝围攻，伤势逐渐加重，最后被实验体用石头射中了脑袋。
    如果按照祝施久最初的想法，应该是先让这些实验体联手，再让他们感受到不可匹敌的绝望，最后这些实验体才有可能跟他合作。
    但现在的祝施久却无法确定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否合理。
    傅司都推了推眼镜，盯着纸上被记录下来的数据，头也不抬地说道：“看得出来你很纠结，但我的主观想法有可能改变你的意志吗？”
    “我就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参考参考。”
    “嗯，如果是我的话，我就杀了他们。因为他们本就是在成为实验体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们要为实验而死，就算不死在黑暗地宫实验当中，也会死在其他实验里。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死在我手上呢？好歹也至少做出了一点贡献，让我顺利毕业了。”
    祝施久沉默了一小会儿：“……等你毕业考核了，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黑兵。”
    “谢谢夸奖。”
    不，这可不是夸奖。
    祝施久苦笑一声：“我走了，我先一个人静静吧。”
    “慢走不送。”
    傅司都目送纠结万分的祝施久离开了房间，想了想，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洛素仪吗？祝施久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