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苏婵发出的灵魂质问，祝施久并没有感到奇怪。
因为他刚才忽悠那三人的场景，跟当时忽悠苏婵时的场景太像了，再加上苏婵已经跟他接触了这么久，处理过的大事小事已经不止一件，祝施久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有露出更多破绽，但想来他就算露出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破绽被苏婵注意到其实也算正常。
听到苏婵的质问，祝施久甚至都没有发生任何脸色变化：“你先说说你都猜到什么程度了？”
苏婵摇了摇头，在祝施久对面坐下：“我猜到什么程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告诉我到什么程度？”
“这样吗……但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会瞒住不告诉你，你现在就会乖乖离开吗？”
苏婵淡淡说道：“会的，我会离开，但我也同时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寻求真相，这样一来我可能会分心，也可能会跟你所计划的预料的大相径庭。如果你觉得这样也没关系的话，可以选择不告诉我。”
祝施久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以最放松的姿态依靠在了沙发上，用手揉了揉眉心，看向苏婵的双眼：“还记得我出发去参加黑暗地宫毕业考核的时候，把你单独叫进房间跟你谈话期间，你问过我的问题吗？”
苏婵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当时的画面。
……
当时她跟洛素仪一起来到祝施久的房间外面，任由洛素仪进去跟祝施久交谈，而自己则是像一条败犬般站在房间外。
当她本以为自己要像一个真正的失败者一样黯然离场时，结果祝施久就把她叫进了房间，并且开始向她交代后续要展开的计划。
她没有打断祝施久，而是向祝施久问了一个问题。
“你跟洛素仪也是这样吗？”
祝施久愣了一下：“啥？”
“你跟洛素仪也是只谈正事吗？计划我已经完整听完了，你快要毕业了没错吧？在你毕业之前我想知道我到底差在哪里。”
苏婵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面无表情，很显然可以看出苏婵仍然处于情感封闭状态，可是在这状态下，苏婵所说的内容却很像在争风吃醋。
祝施久当时就皱眉了：“这跟洛素仪无关吧？而且洛素仪跟我之间也只是表面情侣关系，其实我跟她什么也没有。”
这个问题被祝施久轻易敷衍了过去，苏婵也并未纠缠，而是任由话题重新回到正题，关于后续要展开的计划她还有很多细节要确认。
……
“我跟洛素仪到底差在哪里？”苏婵喃喃了一句，重新问出了这个当时问祝施久却被敷衍过去的问题。
祝施久感慨着说道：“我其实并不在乎被你们看穿真相，所以就算平日里在你们面前露出破绽，也不会想尽办法遮掩。你看到了我的破绽，洛素仪恐怕也是一样吧，但她跟你不同的是，她不会跟你一样质问我。”
苏婵疑惑：“就这？可是我既然被你蒙骗了，就有权知道真相，这有什么不对？”
祝施久摇头失笑：“现在的你一定没有办法理解的。你或许认为情感封闭的你变得更强大了，所以我见过的你99%的时间你都是处于情感封闭状态，但实际上，你却欠缺了许多跟他人交心的机会。所谓人类，并不是光靠理性思考就能够增进感情的生物。”
苏婵沉默不语。
确实，情感封闭状态下的她对祝施久所说的一切都不理解。
只不过有一件事她搞清楚了。
洛素仪跟祝施久之间，绝对不是表面情侣那么简单。
“我明白了。”苏婵起身，“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也不会去探求真相了。其实我对这些并不是很在乎，真正在乎的人是情感恢复状态下的我，我只不过是替她问清楚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罢了。”
祝施久说道：“她就是你。”
“不，她不是我。”
苏婵说着就要离开了。
祝施久阻止了苏婵的离去：“等一下，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我其实也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只要你们问了，我就告诉你们真相的。”
毕竟现在苏婵等人已经真正被他拖下水了，继续瞒着也没意义，反倒有可能让他们在关键时刻产生误判。
他本来是觉得让傅司都一个人知道“真相”就好，不过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还未等苏婵迈出一步，祝施久就说了起来：“其实执棋社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预知未来……”
祝施久把当时对傅司都说的话对苏婵又重复了一遍。
苏婵安静地听完了，随后面无表情伸出小手摸了摸祝施久的额头。
祝施久拍开苏婵的手：“你干什么？”
“黑兵组织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脑部实验？你这几天其实不是去参加毕业考核，而是被秘密抓起来改造了对吧？否则怎么会说出这种胡话？”
祝施久无奈道：“我很正常！”
这也是他不想跟更多人说的缘故，因为他们一旦质疑，自己就要想办法证明，而一证明，就非得死一次不可。然而实际上苏婵是否相信他说的话对整体计划都毫无影响，她就算不信也还是得按照计划行动。
果然，苏婵檀口微张：“证明……”
“不证明就不行吗？”祝施久疲累地问道。
苏婵看了祝施久一眼，说道：“也不是不可以。”
祝施久愣住。
“你不想证明也没关系，不过如果你说的的确是事实的话，那我也终于理解你之前为什么没跟我说了。”
祝施久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问道：“你……相信我？”
“人类的第七感，据说能够预知毫无征兆尚未发生的未来，这在黑兵组织的第六感理论中有稍微提到过。你的情况说不定就是觉醒了第七感，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也很正常。”苏婵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祝施久也不好解释，这其实跟第七感没什么关系。
他只能说道：“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苏婵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不过，如果执棋社存在的话，你当初骗我时关于执棋社的描述，实际上就是你对自己的描述吧？”
祝施久搜寻了一下记忆，然后扶额：“抱歉，我有点记不太清了，我之前都说了什么了？”
经历过的回档次数太多，过去的记忆被无数次相同的经历搞得有点分不清轻重，祝施久也不确定自己过去的记忆到底哪部分才是被确定下来的真实。
苏婵似乎是对祝施久的记忆力感到疑惑，说道：“你跟我说过‘严格意义上讲，社长棋社只有一个正式成员，那就是社长，而他就是执棋社本身，加入执棋社的每一个成员都只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任他驱使’。”
她看着祝施久问道。
“我、洛素仪、傅司都，三个人在你眼中都是你的棋子吗？”
祝施久笑了起来：“不，我没办法把你们都看做棋子了，你们是我的朋友。”
“朋友……吗？听到你这么说，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苏婵口中的“她”，毫无疑问指的就是情感恢复后的自己。
也是这个时候，祝施久才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之前答应过你要治疗好你的心理的，但计划完全被打乱，我现在马上就要毕业了。”
苏婵抿了抿嘴：“原来你还记得。”
“傅司都是心理学家，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可以向他咨询如何治疗。”
“我会的。”苏婵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对了，在你毕业之前，给我一张你的照片吧。”
祝施久疑惑道：“可以是可以，但你要照片干什么？”
“留个纪念。毕竟我们之后也算是要做风险极大的大计划了，说不定会死在跟黑兵组织的抗争中，所以留个纪念。”
“好吧。”祝施久答应了，但却总觉得苏婵这个说辞并非真相。
他简单给自己照了一张照片，随后发给了苏婵。
苏婵收到照片后点了点头：“好，今晚就拿这张照片当配菜吧。”
炸裂。
祝施久大惊失色：“喂，给我删掉！把照片删掉！”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苏婵并没有删掉照片，一脸冷酷地把手机揣进兜里，“走了，你安心休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