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文急忙记下,却也不知道老爷子为啥就盯上方田了。
这账簿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如果出问题,户部负责统计的吏目,早就说出来了。
这说明,账簿汇聚到吏部,到统计完毕,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
可为什么老爷子就看了那么一眼,就让都察院下去查了?这是随机抽调?
以前老爷子也不这样啊。
难道说,背后有高人指点?
傅友文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唯有高人指点,老爷子才会突然变了性子。
可…
这人是谁?
又有谁,能有如此大能力,可以让固执的老爷子都改变主意。
正在傅友文深思之际,朱元璋再次开口了。
“宁波卫在修建水寨是吗?”
傅友文愣了愣:“启奏陛下,确实如此。”
洪武年间,东南沿海有三种水师兵种,一种是隶属于水师的卫所,一种是各地方内河水寨,还有一种则是乡里的民兵。
水寨是一种在近海内河的防御工事,通常会在河堤海岸建造一处防御城堡,专门负责阻击近海敌人登陆
朱元璋冷冷的道:“让都察院在分人去一趟宁波卫,给咱也好好查!”
傅友文拱手行礼:“微臣明白!”
朱元璋点头:“成了,账簿拿回去吧,咱不看了。”
这两个地方账簿上出现的问题,和老爹说的办法,有些一致。
按照那老爹告诉雄英的说法,首位数字越大,出现的几率越小,其余账簿似乎都符合这个规律,唯独这两地方的账簿不符合。
至于其他的账簿,朱元璋没打算继续看下去。
他要先试探一下,看看这两地方究竟会不会出问题。
….….….…….…
翌日。
一则好消息传到皇宫,是之前采用朱雄英的法子去解困蓉城,那法子成了。
一大早,朱雄英就带着这好消息来告诉朱元璋。
“哈哈哈,好!好啊,雄英,不愧是你师尊,这法子真的管用!”
朱元璋听完后大喜。
说完后,朱元璋有些正色道:“蓉城粮食危机是解了,这些妄想发国难财的商贾,雄英,你认我要怎么处理。”
朱雄英此时心中也有些想法。
商人也好,贫民也罢,人总要分门别类,但人心却不能一概而论。
商人也有善,贫民也有恶!
寿州府的大粮商,大士绅们,在国家有难的时候,非但不出援手,还大发国难财。
他们就是利用法不责众的行理,在对抗朝廷。
这无可厚非。
可蓉城那么多百姓,在他们眼中,真的就这么不值钱?
这些黑心商人,为了钱,真的什么都敢干!
“杀!”
朱雄英牙缝里吐出一个字:“一定是有人起了这个头,抓出起头的商贾,将其罪恶昭告天下明正典型!”
“虽然法不责众,但此风气若滋长,日后不知多少人会效仿,不杀不足以正典型!”
朱元璋面带微笑:“没了?”
朱雄英不解道:“啊这,爷爷,难道这还不妥吗?”
在朱雄英看来,如此一来,完全可以起到威慑的作用,以正国法。
朱元璋看着朱怀,有些宠溺的说了声“傻孩子”。
他眯着眼:“杀,是一定要杀的,但杀人,也要讲究杀人的艺术!”
随后脸色顿变,冷笑道:“这些贱商头子,单单杀了几个带头的,太便宜他们了。”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蓉城这些商贾,不就是想利用法不责众的心理,用来对抗朝廷吗?可他们分明打错了算盘!”
“这是国难!是大明每个百姓都该尽的义务和责任!他们太平年间大明赚大明子民的钱,在大明子民受灾的时候,还要赚大明子民的钱,如此贪得无厌,朝廷若是服软,如何能治天下!”
“如今蓉城危机解决,是时候清算了,咱要将他们罪行昭告天下,没收其家产,妻女充教坊司为奴!”
“地方官府记录在案,家中子孙世代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务农,不得务工。”
朱元璋的表情略微狰狞:“呵呵,这些人不是贪得无厌吗?不是以为朝廷会服软吗?咱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咱们这个大明,对外不会屈服,对内也是一样硬朗!”
“咱要把他们这些人的子孙,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世世代代操持贱业,连人都算不上!”
朱元璋态度很强硬。
不止对内,对外也是。
对外的强硬态度,后世更是给出那霸道的一句….不和亲、不割地、不称臣、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此刻。
朱雄英面皮抽了抽。
在他的思维内,只要抓住带头的,明正典型,此事便算过去了。
但实在没想到,在爷爷看来,自己居然处理的还是太轻了。
“是不是觉得咱处置的狠了?”朱元璋见朱雄英有些发愣,笑着问道。
朱雄英点头:“这样一来,会不会落人口舌?大明的文官们,会不会同意会不会在民间掀起舆论浪潮?”
朱元璋哈哈大笑:“雄英,你还是不了解大明子民啊!”
“倘若你见过百姓嗷嗷待哺,求助无门凄惨饿死,就会明白咱处理的,还是太轻了。”
“民心,要多出去看看,多出去听听,没有人会同情这些为富不仁的商贾!”
“这是大明的现状,现在是,未来一定也会是!”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手指敲打桌面,正色道:“雄英,你这臭小子,给咱记住一个道理,咱大明朝廷和大明皇帝是要给天下人做主的,做皇帝,心必须狠!”
老爷子说到最后,那几近实质的杀气,几乎毫不掩饰。
很快。
有锦衣卫带着他的命令下去了,去蓉城,去处置那些发国难财的商人。
又一刻钟后。
朱雄英离开了,而朱元璋还在处理政务,就听到毛骧前来汇报,楚王就在门外候着。
“楚王在门外?”
朱元璋微微皱眉:“他不是被李景隆押进大牢了?怎么跑出来了?”
“而且那大牢距离咱这,有一段距离,他怎么跑过来的,没人阻止?”
话音落下。
毛骧低头。
这事,身为锦衣卫使的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有点不敢说出来。
事情很简单。
楚王及其家眷是被押入大牢了,但老爷子极重亲情的事情,远近皆知。
那楚王用口舌功夫,说老爷子不敢动杀手的以后我回来要你们好看之类,一阵威胁,说服许多狱卒把他放了出来,并且一路带到奉天殿前。
这事若说出来,恐怕会有很多无辜之人死去。
毛骧踌躇。
也没踌躇太久,毕竟眼前可是老爷子。
他叹了口气,打算如实说出真相。
自己人言轻微,护不住那些狱卒的。
正当毛骧准备开口时,朱元璋却是若有所思看着他,而后率先道:“先把楚王这逆子,给咱带进来。”
毛骧闻言,连忙领命离开。
很快。
楚王朱桢被带到朱元璋和朱雄英面前。
他穿着囚服,但没有受刑,也没人敢对老爷子的子嗣处刑。
“爹,爹!!!”
朱桢一见到朱元璋,眼眸湿润,嘴唇颤抖:“爹,我错了,我不该在应天府为所欲为的,我错了,我真错了。”
“您老,还请您老不要把我流放岭南啊,您知道的,儿子身子骨不好,去了岭南怕是没命活了。”
“估计不出三个月,都得死在那里,还请爹您收回成命!”
朱桢说的如泣如诉。
他身子骨不好吗?能把仗打的漂漂亮亮,怎么可能不好!
而且没见父皇,是叫寻常百姓家的称呼,爹,老爹!
这样说,不过是勾起老爷子心中的那抹亲情。
他知道了,他一直都知道,老爷子对亲人很好。
特别是自己儿子,哪怕犯了大事,也可以从轻处理。
朱桢正是抓住这一点,所以从武昌到应天府后,尽管底下人劝告他收敛点,但朱桢依旧不以为意。
他断定了,老爷子不会对自己咋样!
顶多喊他过去说几句。
记忆里的老爷子,也是这样的性子。
可…
可为何啊!!
为何这一次,老爷子变了!
之前犯事的老八,也没多大事,为何轮到自己,却有如此恐怖的惩罚。
让他去岭南,这不就是另类的死刑?
老爷子,何时对家人那么狠啊?
朱桢不断的落着泪,看起来可怜至极。
朱元璋知道这小子干的多少糊涂事,可看到这眼泪还是心软了。
不过…
心软归心软,这处决是不能撤下来的。
毕竟,这可是咱老爹的主意!
是祖宗的决定!
“哒….”
朱元璋从位置上站起来,徐徐走到朱桢面前。
“爹….”
朱桢哭着,抱住朱元璋大腿。
朱元璋看在眼里,怒道:“还知道咱是你爹?早特么干嘛去了?”
“砰!”
说话间,朱元璋把朱桢踹了出去。
朱桢被踹到撞了柱子,一脸不敢置信,老爷子竟敢打儿子了?
他以前没见过老爷子的,老爷子怎么会变成如此?
是啊~
他怎么会知道呢,这压根不是老爷子对他的处罚,而是爷爷朱长夜。
血亲辈大一级压死人,更别提朱元璋这种重孝的。
朱元璋走到他面前,又踹一脚,继续怒道:“咱每年过节,让你们一起来吃团圆饭,特么的总会让伱们背家法,守家法,你个逆子守到哪里去了?”
“家法有让你强占民女?有让你强占土地?还有让你儿子撞死了人逃跑吗?”
“砰砰砰!”
一边说话,一边一脚接着一脚。
狠狠揣着这个逆子。
半晌。
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楚王被踹到说不出话,朱元璋这才停了下来。
“把他带回去,别三日后出发去岭南,明天就去!”
朱元璋愤怒着吩咐道。
毛骧火速领命,带着半死不活的楚王离开。
他暗自心惊,啥时候皇爷敢对家人如此沉重出手,莫不是性子变了?还是说….是那位天云观观主?
毛骧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毛骧也有查那观主,查不出来什么。
虽然天云观观主和皇爷没接触,可他直觉认为,这就是因为天云观观主的影响。才导致皇爷对楚王判决重刑。
这天云观观主,究竟何许人也?
能动摇老爷子的意志。
莫不是太上皇?可….真会是他吗?
毛骧不太相信。
以他查的证据,以及皇爷种种表态,是指向了太上皇朱世珍,可太上皇若活到现在,已经是百岁出头的年龄啊,这怎么可能?
整个大明,都还没发现百岁高龄人呢!
…….….….….…
三日后。
大清早。
朱雄英已经是在皇城外的大街上,找着朱长夜了。
朱长夜今日特地离开天云观,除了总待天云观很闷之外,还有一层原因。
今早林香花的事情,很是触动他。
林香花事迹只是应天府一角,放眼整个诺大应天府,还有多少类似林香花的惨剧?
朱长夜想改变下这现状。
当然,
他不是圣人,只是想力所能及的,去帮助一些人。
朱长夜打算,先开家类似后世的福利院,专门收养那些无家可归,以及没爹没娘的流浪儿。
这世界太多惨剧,他帮不了多少,只想着力所能及帮一些是一些。
这会出来,
就是来看看,天云观附近流浪儿多不多。
朱长夜背着双手行走,令周围行人感觉颇有仙风道骨之感,不由自主,都下意识与朱长夜拉开距离。
朱长夜对此,并不在意。
世人做世人的,他做他的。
互不干扰,挺好。
“师尊,那边有灯谜,要不咱们猜个灯谜再走?”
朱雄英眼眸闪烁,有着期待。
“咦,灯谜!”
这时,朱长夜身后响起一道俏皮声,是朱瑶。
而后朱瑶爬到了朱长夜身上,头就靠在朱长夜肩膀上:“师尊,猜猜灯谜怎么样?瑶瑶想看?”
这小丫头啊,一开始还是有点怕朱长夜,可最近越来越放肆咯。
今天还好,昨天还敢扯朱长夜的胡子。
可调皮捣蛋了。
“灯谜啊。”
朱长夜眼眸闪烁,停在原地。
手上动作倒是不闲,怕朱瑶摔倒,是抓紧了她两只小脚,让她可以紧紧被自己背着。
“好,咱们过去看看。”
以前在朱家村,有时候过年五邻六舍聚在一起,人多起来也会弄些灯谜。
放点小钱拜拜啊,就当是庆贺过年了。
不过每一次,朱长夜都被排除在外。
不是他被排挤,而是朱家村村民们,普遍认为灯谜游戏有了朱长夜,就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一个灯谜出来,朱长夜一会就能解,每个灯谜都是如此,其他村民还怎么玩?
所以玩灯谜时,村民们都立下一条规矩,不禁朱长夜,不猜灯谜!
此举倒是把夫人长乐给气坏了,灯谜猜对是有钱耶,他们不让夫君参加,不就是耽误自家挣钱?
长乐直接气死。
还是朱长夜好生安慰才气消,若是没安慰,朱长夜都感觉夫人啊,要化作泼妇说村民们了。
很快。
爷孙三人走到灯谜摊子面前。
朱长夜背着曾孙女,随口问道:“闺女,灯谜咋个猜。”
摆摊的妇女有四十的样子,陡然听到别人叫她闺女有些不适应,不过看到朱长夜的面貌,联想着他的年纪,便也释然。
她笑着道:“老爷子啊,咱这便宜,三个钱猜一次。”
“这还便宜?”朱长夜有些肉疼:“旁边一个大肉包,听他喊才一个钱。”
朱雄英无奈的拉着朱长夜:“哎呦,师尊呐,这文化事儿,都精贵,都精贵的!”
说着,朱雄英赶紧对摊贩道:“别和我师尊一般见识哈,老人家都精贵着钱。”
摊贩笑笑:“没事儿。”
朱长夜是穷过来的,再加上以前朱家村猜灯谜大家伙都是免费参加,这要钱的…
他觉得这猜灯谜太贵,直摇着头:“不猜不猜,浪费三个钱。”
摊贩笑着道:“老爷子,话不是这么说,您猜中了,咱这有奖励的,自亏不到哪儿去。”
朱长夜眼眸明亮,陡然来了兴趣:“那你说说,有什么奖励?”
摊贩妇女道:“这些布偶娃娃呀,碟盆菜肉啊,猜对一次,随便您挑。”
话音落下。
朱瑶小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哇,布偶娃娃!师尊,咱们猜,咱们猜嘛!求你啦!”
朱长夜笑道:“好,好好好,咱们猜。”
这话让朱瑶喜笑颜开,在背上直呼师尊万岁!师尊天下第一!
可乐坏了。
决定要猜了,但朱长夜还是想了想,再次询问道:“闺女,那你字谜好猜不?”
摊贩妇女不知道该怎么说,沉思片刻道:“这.…”
这么个耽误时间,后面围着的读书人有些不乐意了,纷纷嚷嚷:“老爷子,不是我说,您老究竟玩儿不玩啊。”
“就是呀,咱在后面看着干着急。”
朱雄英赶紧回头,安抚身后才子们,道:“玩,我们玩儿,抱歉抱歉,老人家舍不得花钱。”
说着,他偷偷拉着朱长夜衣袖:“好啦师尊,这钱我来,您老就别问了。”
朱雄英说完,便给摊贩三十个钱。
朱长夜心疼的道:“雄英,给多了,一个一个来好点。”
摊贩笑着道:“不多不多,指不定您和您徒弟,都能猜出来呢。”
朱长夜翻了翻白眼:“哪有那么容易,要是都猜出来了,你还能赚个啥钱?你做这行当,就一定会让人猜不出来。”
摊贩愣住。
朱雄英赶紧拉着朱长夜,不让糟老头子砸人招牌。
“咳咳,师尊甭说了,人家也是中秋出来赚两个钱,咱亏就亏点。”
朱雄英笑了一声,随后对摊贩道:“快出灯谜吧。”
说着,朱雄英指着其中一个花灯,那摊贩便将花灯背面转过来。
“欲上月宫折桂枝。”
花灯上就写着七个字,也没说具体方向。
朱雄英闭目沉思,身后围观的才子也在议论纷纷。
“这也没给方向啊。”
“这盲目的猜就和大海捞针一样,这咋猜?”
众人摇头叹息。
“我师尊知道!!”
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唤,吸引无数人目光。
但朱瑶依然不惧。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叫树大招风,只知道自己曾爷爷无所不能!
见这些读书人愁眉苦脸,就可劲炫自家曾爷爷呢!
“瑶瑶,别说话打扰他人了,不然等会不给你买糖葫芦。”
朱长夜笑着提醒。
“噢,瑶瑶听师尊的。”
朱瑶不再说话。
她不是为了糖葫芦不说话,不是!
众人再次陷入思考。
朱长夜想了想,开口道:“高不可攀?”
摊贩妇女愣了愣,随后带着笑容道:“老爷子大才啊,答对了!”
朱雄英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朱长夜:“师尊,您这也行?”
朱瑶倒没那么多想法,手指兴奋的不行,快速道:“我我我,大娘,我要那个布娃娃!”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摊贩看着也开心,笑道:“好,大娘给你拿。”
而此刻。
身后的众才子,震惊的看着朱长夜,心道这样的狗屎运也有?
朱长夜见这灯谜也没那么难,兴趣上来了,继续对摊贩道:“闺女,再来一个。”
摊贩妇女笑呵呵的再次翻着花灯,上书曰:皇帝从不上早朝。
旁边朱雄英双目一亮:“这个我知道,答案是昏君,老板,是也不是?”
摊贩妇女摇头道:“不对啊,小郎君再猜猜看。”
朱雄英错愕:“这都不对?都不上早朝了,还不是昏君,那是个啥?”
朱长夜笑着道:“雄英,人皇帝不上早朝,也未必就是昏君。”
说完后,朱怀看向摊贩道:“莫非是….卧龙?”
“啊,为什么是卧龙?”朱长夜瞪大眼睛,随后莞尔笑道:“哈哈,对,不上朝了,可不就是卧着的龙,老板快看看谜底,是也不是?”
摊贩妇女再次笑道:“恭喜老爷子,您老啊,老当益壮!又回答对了!”
朱长夜也跟着笑:“继续。”
摊贩再次翻开花灯:充耳不闻无话讲。
朱长夜脱口而出:“莫不是龙井?充耳不闻是聋子,无话讲,那就把讲中的言字去掉,合起来就是龙井,对不对?”
摊贩妇女笑容有些僵硬了:“啊,哦,对对,老爷子您又回答对了,恭喜。”
接下来,
第四题,第五题,第六题…
第二十九题。
朱长夜似乎,都丝毫不费事的就猜出来了。
就在朱长夜和朱雄英都跃跃欲试准备继续猜,而朱瑶跃跃欲试继续挑娃娃的时候,摊贩妇女脸颊已经拉胯了,欲哭无泪的道:“老爷子,求求您,您老别猜了。”
“小郎君,您也劝劝您家师尊,别猜了别猜了,我….我都亏到姥姥家了呀!我这一盆布偶娃娃,都被你们猜完了呀!”
话音落下
朱长夜和朱雄英这才反应过来,随后侧目看着朱瑶,见小家伙浑身都挂着各种东西,只剩双小眼眸露在外面,跟个蒙面人一样,爷孙俩哈哈大笑。
身后那群才子们,更是惊愕的不知该说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朱长夜,纷纷有些佩服的神色。
见摊贩妇女一脸伤心悲恸的样子,朱长夜莞尔笑道:“好了好了,闺女莫伤心,我一糟老头子也要不了这些东西,娃娃咱小徒弟喜欢,就拿着了,其他的你自己收回去吧。”
摊贩妇女有些不好意思:“这.…”
朱雄英接话道:“我家师尊让你拿着就拿着,无须客气。”
摊贩妇女忙不迭道谢:“谢谢老爷子,多谢老爷子啦,也谢谢小郎君!”
朱长夜笑着道:“不必客气,你买卖如何?一天能挣几个钱?”
在朱家村生活那么久,朱长夜那刻入骨子的唠家常属性,自动被激发了出来。
摊贩妇女笑道:“也不指着这个挣钱,这不中秋了嘛,就来应天府挣点外快,咱家祖籍蓉城的,这不刚好到了应天,就想趁着中秋这三天挣点小钱回去。”
听到妇女是蓉城的,朱长夜若有所思,想了想,询问道:“蓉城啊,那边如何了?听说受了灾,你们可还好?”
妇女笑着回道:“好,好的很!”
“多亏了陛下他老人家,咱蓉城前些日子,都快饿死个人,家家户户都想逃难,但外面大水封了路,出不去,咱都绝望死了,那些黑心粮商也不肯放粮,所有人都饿的遭不住。”
“幸亏陛下发了粮食,起初咱还以为陛下缺了德,那大批粮食居然卖那么高的价格,后来咱才知道,陛下是真厉害呢!现在咱蓉城府,所有百姓都对陛下感恩戴德,是他给了咱活路!”
听到有人这么夸朱元璋,朱雄英的脸上就跟喝了二两蜜似的,别提多甜了。
朱长夜也是满意。
他笑了笑,又问摊贩妇女道:“陛下这几天杀了那么多商人,可有人反对?”
摊贩妇女还没说话,旁边的汉子便道:“洪武老爷子杀的好!替咱百姓出头,咱感谢还来不及,谁敢反对?抽不死他!”
“对!”
“杀得好,那些人尽发国难财,死有余辜!”
“….….”
附近一众百姓,纷纷附和。
朱长夜笑了一声,继续问那摊贩夫妇:“听你们这么说,你们很爱戴陛下,是吗?”
不得摊贩回答,后面便有才子们扯着脖颈道:“谁不爱戴皇帝老爷子啊”
“就是!”
“这话俺有话语权!若不是洪武老爷子的粮食到了,我都得饿死在蓉城,饿死在自己家里!”
“而且洪武老爷子也不徇私枉法,自己儿子孙子犯了错,也给流放岭南去了!真正做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咱服!”
“啥?谁流放岭南了?”
“楚王啊,还有他的家眷和那个朱祁声,早上皇榜都贴出来了,而且前三天,我还亲眼看到楚王及其家眷,穿着囚服,被押着出城!”
“那楚王,呸!总算伏诛了,洪武老爷子威武!”
“….….”
又是一阵吹捧声。
此刻。
朱雄英实在没想到,自家爷爷的个人魅力会这么大。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批粮食及时弄来。
这也是师尊的法子,若不是师尊献计,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
今日说不成,都见不着那个说自己差点饿死的汉子了。
而且楚王那事儿,也是师尊在用力,他是知道的。
若不是师尊,爷爷大概率会放过楚王,顶多嘴上训几句,哪还会有这么好的风评?
师尊…
朱雄英感触极深,看向了朱长夜,满怀感激之色。
如今那其乐融融的蓉城以及蓉城百姓们,大半可都是您老人家的功劳啊!
楚王之伏诛,也是您老人家帮忙的!
您老,不愧是行走于世间的仙人!
与此同时。
朱长夜还在闲谈着八卦。
这八卦越谈,自家四子重八的风评就越好。
这让朱长夜心里,都泛起嘀咕。
明明历史上说重八杀功臣、性格暴虐云云,其实重八刚出生那段时间,朱长夜何尝心里不是这么想自家四子?
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许多认知都是从史书上得知的。
可现在在百姓心中,他们的反应和史书简直判若两人。
和自己教育有关吗?
若是有关,那老头子我,倒也没愧对华夏民族了。
朱长夜笑容满面。
他来了兴趣,毕竟谁家自己儿子被夸不会高兴啊?
朱长夜好奇问道:“这话,怎么说。”
“嘿!”一个年纪稍大的老汉口若悬河道:“皇上打应天的时候,俺就在应天,俺是被元狗统治了大半辈子的人。”
“元狗真不是个人!猪都不如!把人分三六九等,咱汉人在他们眼里,和狗没区别!”
说到这里,老汉眼眶有些红肿,神情悲伤,显然想起那段不堪屈辱的往事。
“好在,皇上啊,他给打进来了。”
“老皇爷打进应天府那年,你们这些后辈可知道咱汉人高兴成啥样吗?”
“咱都恨不得,把粮食全给老皇爷!”
“你们这些后辈娃儿,没见过兵荒马乱的乱世,那年月,谁管老百姓死活呀,大兵进城就一个字儿,抢!”
“俺经历过元狗,张士诚,方国珍,谁打进来不是抢?”
“抢粮食,抢钱,抢女人!”
老汉咬牙道:“抢了你还是好的,惹恼了他们,直接一刀宰了!这就是乱世,人命连狗都不如!”
“可是咱洪武老爷子不一样!很不一样!”
老汉唾沫横飞的道。
“进城之后安民告示写着,凡有敢抢劫百姓,骚扰百姓的,砍脑袋!老皇爷的大军那真是秋毫无犯,硬是没抢百姓一文钱!”
“当时街面上那些老夫子都说,什么是王师呀?这就是王师呀!我还记得当时的教书先生说了,就冲这爱民的心,得天下的也一定是咱皇爷呀!”
老汉说的声情并茂,仿佛将所有人都拉入到那个乱世。
周围所有年轻人,都听的肃然起敬。
而朱长夜,则是听的极为高兴。
谈了许久,朱长夜才恋恋不舍离开。
若不是时间不早了,他还想停下听那些人夸自己儿子呢,儿子被夸,他也乐呵,也有面!
离开后,又看了看四周,确定附近确实存在许多流浪儿,朱长夜爷三这才返回天云观。
中秋的夜,灯火璀璨,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红彤彤的灯笼,仿佛在无声述说着这个王朝正在冉冉升起。
朱瑶拎着娃娃,乐呵一路,但进入天云观院里时,小家伙就一脸拘谨。
哪有刚才俏皮的样子,和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啥也不敢干,啥也不敢说。
“二师妹,咋了这是。”
朱雄英狐疑,当走进院子里时,才发现自己奶奶马皇后过来了。
“奶奶,您来了!”
朱雄英大喜过望。
马皇后笑道:“是啊,这不中秋节了,给老爷子还有你们带点月饼,对了,吃饭没?没吃饭我等会下厨。”
朱雄英摇头:“还没呢。”
马皇后笑着点头:“好,那奶奶等会给你们做。”
“老爷子,哎呀,老爷子您老身上咋挂着那么多娃娃,雄英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也不懂给老爷子拿着。”
马皇后赶紧走上前,帮朱长夜拆身上的娃娃。
朱雄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是上去帮忙。
朱长夜笑道:“没事,是我的主意。”
“孩子还小,都玩心大发,好不容易来个中秋节,街上那么多好玩的好看的,所以就让他们多看看。”
“我啊,老了,看不了了,也不咋感兴趣,就帮他们拿拿娃娃啥的,不是重活。”
马皇后闻言,笑道:“老爷子,您老还是那么给孩子考虑。”
“对了,老爷子,今天中秋节啊,重八托我给你带样东西,我给您带过来了,您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