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焚天领着欧阳克来到席间。
半天没见,欧阳克脸上已经消肿,但一瘸一拐的姿势却让牛顶天微感诧异。
他记得午前在大街上时,自己那一巴掌可没扇在腿上,这厮被带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呢。
“不成器的东西!还不给牛教主敬酒!”欧阳锋脸色铁青,朝欧阳克沉声怒斥。
与此同时,心里却把牛顶天骂了个遍,合着老夫几箱财货白送了?
“这就是峰兄亲侄么?果然是一表人才。”黄老邪不吝称赞。
他见欧阳克一身白衣,面目俊雅,若不是脚上一瘸一拐的,倒是比较合他眼缘。
一灯亦是微笑颔首。
“嘿嘿~老毒物你这侄子倒是和你的面目相像得紧,都是一表人才啊。”
洪七呡上一口酒后,看了一眼欧阳克,又斜眼看向欧阳锋,眼中意味莫明。
他不似黄老邪和一灯那般隐居不出,对于外面渐起的传言,还是有些了解的。
和这老毒物的口舌之争,自然是能占些便宜就占些便宜。
“洪老叫花你……”欧阳锋怒目而视。
“好了好了,都是误会敬酒就免了。”牛顶天笑吟吟地着岔开话题,似乎也忘了这八卦消息是自己当初放出去的。
抬手招了招远处的侍卫后,说道:“既然欧阳公子来了,那就吃好喝好,不要见外,一会去我大舅哥那桌,他自会好好招待你。”
待欧阳克一瘸一拐地随侍卫离开后,牛顶天又看向一灯,笑道:
“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佛,何必在意饮酒吃肉。”
“照我说,难得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相聚,一灯大师索性也别饮茶了,换上酒咱们今晚一醉方休如何?”
“这……”
一灯满脸愕然。
佛门中还有这说法?
他完全未想到,席上的焦点一下就转到了自己身上。
“好一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礼法规矩又岂为吾辈而设?”
黄老邪闻言哈哈一笑,连看牛顶天的脸色也和蔼了不少。
随后也不顾附近宾客投来了目光,看向一灯笑道:
“自华山一别咱们十几年未见,难得一次相聚,段兄自个儿饮茶有甚意思?换酒!必须得换酒!”
“段兄这下可不兴推辞了。”洪七也开口顽笑道:
“老叫花我一年做净衣,一年做污衣,段兄若是顾忌佛门规矩,就一年出家陪佛祖吃斋念经,一年还俗陪药兄咱们喝酒得了!”
说着,已经起身端上酒壶,往一灯面前的杯里斟上了酒。
“那就……仅此一杯!”
“喝都喝了,一杯哪够?”
最终,一灯还是抵不过几人相劝,把面前的茶水换成了酒水。
当然,有第一杯就有第二杯,喝了第二杯,后面推杯换盏自然源源不断。
酒至半酣时,牛顶天随焚天离席,来到了其他宾客处。
对于今晚能够前来的,尤其是那些不远千里赶来的门派,他必须得给足了面子。
“牛教主大名在下远在西域也是如雷灌耳,心中更是佩服的紧。”
“我敬牛教主一杯,您随意,以后牛教主若是有能用得着的地方,昆仑派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绝不推辞!”
说话之人是昆仑派掌门青灵子,看样子不过弱冠之年,但说出的话倒让牛顶天很是诧异。
这后世大名鼎鼎的昆仑派,有点像在跟自己纳投名状啊,看来得重点关注一下这小子了。
“同饮!同饮!贵派能不远万里赶来参会,就是给我日月神教面子,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牛顶天面色微醺,举止之间未端一丝架子,酒杯轻碰一下,便率先一饮而尽。
他也知对方可能有求,不过想来对他来说也非难事。
而开局之始,正是日月神教扩大影响力的时候,能收的小老弟一个也不放过。
青灵子闻言,心中狂喜,等的就是牛教主您这句话呢!
当即甩了甩醉醺醺的脑袋,抱拳道:“牛教主仗义!往后在西域昆仑,您指哪我昆仑派打哪!绝无二话!”
“好说,好说,”
牛顶天笑眯眯地拍了拍小弟肩膀,随后离席来到了别桌,方才他也渐渐想起青灵子是何人物。
若是没有他的到来,这位青灵子该是在几十年后随神雕侠出场过。
“牛教主!我们蒙古人向来崇敬强者,您若是在蒙古就是我们的巴图鲁!”
说话的是郭雷,严格来说应是拖雷,一个十六七岁的健壮小伙。
因为饮了不少酒水的缘故,拖雷脸色黑里透红,见牛顶天走来,连忙起身,一脸崇敬地迎了上来。
见状,他身旁一位剑眉大眼、满脸英气的姑娘,和一位身材魁梧的黑袍汉子,也迅速起身。
华筝与哲别!
“这是舍妹郭筝,这是家叔郭别,也是我们大汗的全权代表。”拖雷介绍道。
“哦?都姓郭啊……”
闻言,牛顶天醉醺醺的脸上露出惊讶,随后摇了摇头,笑吟吟道:
“凑巧我有个师侄也姓郭,也是大漠来的,只是呆头呆脑的样子太不讨喜,哪像郭雷兄弟这样一表人才。”
“呆头呆脑的?”话音一落,面前的华筝惊讶发出声来。
托雷哲别见状,面色微变,正欲开口,华筝已经急声问道:
“可是叫郭靖?”
“你知道?”牛顶天面色惊讶,笑道:“那小子喜欢上了一位蒙古姑娘,但碍于对方家世又羞于开口,最近茶不思饭不香的倒是瘦了不少。郭筝姑娘要是认识,回头我带你去见见,顺便帮忙劝慰劝慰那小子。”
他喜欢蒙古姑娘?
华筝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脸上一红,神情又惊喜,又忸怩。
哲别与托雷对视一眼,心知已难瞒住身份,遂朝牛顶天抱拳,歉意说道:
“倒是让牛教主见笑了,确实认识,我们三人初来中原,为了方便只能化作汉名,姓氏也是取自郭靖,失礼之处还请牛教主见谅!”
哲别也不敢确定牛顶天是否已经知晓己方身份,若是已经知晓,再瞒下去只会弄巧成拙。
此次南下,他与托雷两人是知晓郭靖牛顶天二人关系的,但是大汗有特意交待,他们自不敢相认。
这两天为了避免碰面,三人一直都是深居浅出,很少露面,连这次晚宴也乔装打扮了不少,但没想到还是生了意外。
又见牛顶似笑非笑,哲别犹豫了下,近身上前,低声道:
“不知牛教主可有时间借步说话?我们大汗还有不少话需要哲别转告。”
牛顶天似醉眼飘忽,闻言,眼眸微眯,笑道:
“好说,好说,倒没想到大家还是自己人。我这人最喜欢和蒙古人交朋友!几位先吃好喝好,宴后我让人去请哲别兄弟。”
听了这话,托雷与哲别相视一眼,面色均是一喜。
随后,牛顶天与两人各自饮了一杯,便告辞来到旁边一桌。
眼下看来,铁木真果然要大大滴拉拢他,只是不知还会给出多少好处。
“牛教主的功夫小女子佩服得紧。”裘千尺脸颊酡红,见牛顶天走来,迅速端起酒杯,醉眼迷蒙的贴了上去。
“这位是湘西铁掌帮现任帮主,裘千尺裘帮主。”焚天淡淡介绍道。
牛顶天大惊,酒意瞬间散去几分,不着痕迹地拉开几分距离。
两人有杀兄之仇!铁掌帮鸡犬不留,这是当初他对裘千仞的承诺。
而且牛顶天记得,自己还给裘千仞承诺过,要好好地霍霍他这妹妹来着。
“裘帮主过奖,铁掌莲花盛传江湖,果然名不虚传。”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庭广众之下牛顶天也是吹捧了一句,不过眼中的情绪却似淡了不少。
铁掌莲花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眼前的裘千尺不过桃李之年,亦是少有的江湖美人。
牛顶天很难将其和那位口吐枣核的老太婆联系起来。
见牛顶天眼中似有冷淡,裘千尺也对刚才的举动微感后悔。
她只想为了铁掌帮的前途命运赌一把,却忘了对方的身旁还有个娇美人。
“牛教主,我敬你一杯!”
于是裘千尺忙端起酒杯,矜持道:“祝贺牛教主宗门鼎盛,神功再进一步!”
说完,便仰起雪颈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再看牛顶天时,盈盈的眼眸都快溢出了水。
牛顶天如若未觉,举杯酒水入腹,随后笑吟吟道:“多谢,裘帮主慢用,牛某失陪。”
说罢,牛顶天端着酒杯又和焚天去了下一桌。
其实以他如今的武功实力,完全可以像五觉那般傲然,完全不必在意下面的小门派,小人物。
但是有些时候,姿态却比拳头管用太多。牛顶天想要威信,想要弱者信服,想要做那武林裁判。
一个时辰后,酒宴宾客渐渐散去,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五绝这桌还在继续着。
又过许久,除了欧阳锋装模作样的伏桌不起外,几人均已酣醉。
可是当牛顶天从醉醺醺的洪七口中听着一句话时,他沉沉的酒意瞬间惊醒大半。
“怎么了?洪帮主走后你就一直心不在焉,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焚天端着一杯清茶走进大殿,殿内残羹冷炙,一片狼藉,茶水放在牛顶天面前后,她忍不住轻声问道。
此时,西毒北丐已经下山,东邪南帝去了殿外畅聊,而牛顶天独自一人已在桌前坐了许久。
“无事,”牛顶天笑道。
端起茶水呡了一口,他干涩的喉咙舒爽了许多。
“真没事?”
焚天不禁蹙起眉头。
见牛顶天指尖抵着太阳穴一边缓缓按压,一边蹙眉沉思,她往殿门瞧了瞧,犹豫了下,缓缓走到身后,伸出纤纤玉指贴了上去。
牛顶天怔了怔,随后便闭上双眼,放开身子享受了起来。
“从明日开始,以九宫山为总坛,在南北各地设立秘密分坛,把原日月山庄侍卫分派出去负责招收弟子,不能全部集中在九宫山上。”牛顶天闭着眼睛交待道。
今晚散席后,洪七借着酒意说出的话,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牛顶天也未想到对方会抛下私人恩怨与他提醒,他觉得以洪七心性,应不会去拿这种事欺骗他。
“咻~”
“咻~咻~”
“嘭~”
“嘭嘭嘭~”
……
就在牛顶天还想详细交待几句时,殿外传来嘭嘭不停的炸响声。
是烟火。
而且是日月神教自己的烟火匠研制出的各型烟火。
自从有了在襄阳立教的想法,牛顶天从未停止过投入人力财力,对火药武器进行摸索研制。火箭、火炮,突火枪,这类火药武器虽在战争中难以起到决定作用,但确实已在如今的战争中广泛应用。
而日月神教的信号烟火,便是在研制火药武器的过程中研制出的。
既然烟火已经开始,牛顶天也没了再说的心思,于是带着焚天来到了斗姆宫前的演武场。
远处,陈瑾儿早已领着黄姑娘等一众女眷,热热闹闹的站上了斗姆宫的观星台。
牛奎也引着一大群山上的宾客上了另一处观星台。
相比这边时不时会有灰烬落下,观星台上不论安全还是高度,都是最佳的观赏位置。
夜空中,烟火璀璨绽放,每一声的爆鸣,都引得观星台上一阵欢呼。
演武场上,烟雾弥漫,咻咻咻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烟火桶,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侍卫穿梭其间点燃引信,随后迅速撤离。
牛顶天看得出神,这似乎是只有在前世他才看见的场面,不知不觉间,他的脚步便近了。
许是见了牛顶天的身影,一灯与黄老邪没过多久也走了过来。
“牛居士为何不上观星台?”
一灯脸上依旧微醺,走到这边后,才见牛顶天两人距离满地的烟火不过几步距离,任他与黄老邪武功高深,也不免担心密集的烟火突然炸桶。
牛顶天闻言,才觉硝味刺鼻,身前烟雾弥漫,而身后的焚天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
“一灯大师觉得身在此处最能感受到什么?”牛顶天突然转身问道。
此时,几人头顶轰鸣不止,耳中嗡嗡作响,因此话音也是携着内力。
闻言,一灯黄老邪均是一怔,身旁的焚天也不禁看向场内。
“阖家欢乐?”一灯迟疑道。
牛顶天笑了笑,又抬手指了指前方:“是战火!”
“这些花桶说不定哪个就突然朝你炸开了,让人防不胜防。”
“我在此处刚好能够提前感受感受战火的感觉!”
“咱们……”
“也快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