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勾栏听曲
本就有意接近许清的吴嬷嬷,在听到许清的轻描淡写的回答后,心中一喜。
她当即就决定要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这位贵公子,便扭头朝身后的人群使了眼色。
“都听见没有,公子要我们楼里最出名,最漂亮的姑娘……你们回去自己掂量下,把压箱底的女儿都带到红荔阁,知道了吗?”
“知道了。”
身后的那群嬷嬷见吴嬷嬷半眯着眼睛,心中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们齐声应完行礼,赶忙向着自己负责的区域走去。
吴嬷嬷回过头,陪笑道:“公子,请跟民女移步红荔阁,等那些嬷嬷筛完人后,自然会带到那儿去。”
在几人的嬉笑中,还有一名站在窗边怔怔出神女子。
自许清走入红荔阁内,外面已站满了莺莺燕燕的彩妆倌人。
许清与吴嬷嬷来到红荔阁的时候,恰逢日头正盛。
站在最左侧的橙衣女子用轻柔的语声回道:“回公子,是的……我们五人都是此次上元灯节的花魁候选,上月的赏银也都在楼中前列。”
吴嬷嬷本就擅长钻营官场,手下人能看明白的事情,她怎能不知?
被打赏钱两最多,人气最旺的女子,也会被评选为当年的花魁。
吴嬷嬷叉起腰,对着面前衣着鲜艳,形形色色的动人女子命令道:“今日楼里的那位公子,谁能哄得他开心,嬷嬷重重有赏……而且只能顺着这位恩客的意思做事,谁触怒了对方,我就把她的腿打折,再也别想抛头露面。”
“礼部侍郎是正四品下的官员,而且这位直接负责教坊司相关事宜。若让他完不成每年上元节的任务,绝对会对望月楼怀恨在心。”
对于红楼妓馆来说,这是抬高姑娘身价的好事。
她只得点头弯腰,从红荔阁退了出去。
“这么大的院子,自然被分成了各个区域,由不同的嬷嬷相互掌管……每个嬷嬷手下会带三四十名倌人。”
“公子……”
可能花魁的架子大些,逼格高些,需要多掏些银两。
“这红荔阁呀,取名自红荔风香,金萱露醉,银河影挂珠斗。”
“都仰起头,让我瞧瞧。”
因为几人生活在风尘中的原因,早就对相关的事情习惯了,所以并没有良家女子的羞涩。
五女十分乖巧的仰脸向上,把自己的五官面容展现出来。
配上红荔阁楼间的浮雕和外墙上的墙画,倒真有红荔风香,金萱露醉的感觉。
楼阁前的水面波光粼粼,虽偶有冷风吹来,但阁楼旁摆满的鲜花芳香四溢,扑鼻而来。
许清也算是逛过青楼的老江湖了,但这望月楼的形制规模确实与素州那边完全不同,让他的心中隐隐有些好奇。
“当时那位公子并不是吴嬷嬷亲自接待的,而且嬷嬷们每天见过的人有许多,有所遗漏也很正常。”
能在望月楼三千多号人里排名前列,确实是不错的成绩了。
主楼失火的案子只是因为大理寺卿暴毙暂停了调查,等到后两日京城解除戒严,大理寺查案的官员自然会登临望月楼,查明真相。
“呃……”
面对紫衣女子的说辞,其他几女面面相觑,不知有哪个两年前的恩客能让对方印象深刻。
她的面容较为清秀,穿着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
在那位吴嬷嬷出去没一会儿,就有一列女子从虚掩着的房门走入,排成一列向他敛衽下拜,跪坐在地。
许清看出了吴嬷嬷的难处,也没有勉强对方,开门走进了屋内。
介绍起望月楼的规格,吴嬷嬷也是信心百倍。
他抬头向两旁环视,才发现在自己道路两旁的廊楼里热闹非凡,能从玻璃上看到无数花季女子的身影。
她想到了那名恩客的身份,对方好像姓许,与如今太后同姓。
瞧道路上的二人渐行渐远,廊楼里拥挤的鲜艳人群才向周围散开。
如今姑姑得势,是得开开荤,享受享受了。
换做往常,吴嬷嬷绝不会大声呵斥。
……
随着一首清唱的小调响起,中间那名身披绚丽的丝绸的女子如彩虹般漫舞流转。
所以许清选择了循序渐进,先从看舞按摩的揩油开始。
届时大理寺只要稍微一查,就能把自己送进监牢。
“是。”
“行,听公子的意思。”
“别闹了。”
“咳……中间的那个,起来跳个舞,你来揉肩,伱来揉腿,你来捶背……剩下的唱个曲。”
“看刚刚的数量,楼里的倌人貌似不少?”
“下去吧,那些歌舞伎让她们自己上来就行。”
若这楼阁里的公子兽性大发,望月楼不仅失了花魁的竞选资格,还会把礼部得罪的不轻。
吴嬷嬷想寻求许清的庇护,自然对楼里的大小事务没有隐瞒,全部向许清道出。
眼尖的吴嬷嬷看到这一切,正准备扬声吆喝各個片区里的嬷嬷出面管治,却被许清笑了笑,摆手道:“无妨,喜欢看让她们看就好。”
不过许清还未走到红荔阁,就隐隐约约感受到许多不知名的眼睛在暗处观望自己。
但看许清神情思索的模样,她也不敢再出声打断,直至许清回过神来,才笑着引他去红荔阁。
被指鼻的女子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调侃道:“这不是怕姐姐想男人嘛,毕竟离东家封楼已过去了整整三日的时间,姐姐心中喜欢的郎君没来,心中一定很寂寞吧?”
楼阁里的装饰和摆件虽然上乘,但跟宫里比起来要差上一个档次,不过好在炉炭烧的比宫里暖和,把四周的窗扇封好倒像是春日暖阳。
但今日不同于以往。
她们都被楼里打扮的十分精致,除去风格上的偏差,每个人都是常人审美里的美女。
今日的时间大年初三,再过几日就是元宵节。
其中一名穿着水蓝色襦裙的年轻姑娘指着另一人的鼻尖骂道:“贱妮子!大家都在偷看,你暗地里摸我的胸脯作甚?”
“公子,您是京城的生面孔,可能对望月楼的了解不是太清楚。亲仁坊临靠东市西南角,占地六百亩,我们这望月楼就独占了四百亩。”
这女子明显在人群中颇有威望,一句话便使得打闹的几女安静下来。
能说会道的吴嬷嬷第一次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回答面前公子的问题。
能让无数达官贵人,诗人才子流连忘返,沉溺其中的望月楼,自然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五女并没有任何的迟钝,在听到许清的吩咐后,就空出了中间的场地,让中间那名霓裳羽衣的女子有足够的空间施展本领。
“你们觉不觉得,那男人的身影和轮廓有些熟悉……像是两年前的恩客。”
许清去过许府四院,一眼就看出了这些花的来历,故意出口问道:“培育这些花的花匠是谁?能让他来与我见面吗?”
“公子,还不错吧。”
吴嬷嬷摇晃着蜂腰宽臀,边走边说:“所以红荔阁在设计之初,就特别引入了京城里的洛水,将其打造成了星河挂斗的形状。”
毕竟培养一个姿色上佳,拥有众多拥趸的倌妓并不容易,何况礼部在节前还会派人来查验真身,确定参选的候选女子都是清白之身。
按照他的印象,不该是自己坐到桌子前,指名道姓让对方出来陪酒吗?
那嬷嬷提起此事,就是怕今日的侍奉会坏了望月楼的准备。
“怕什么?姐姐是不是怕自己被关了禁闭,那姓商的郎君就要找其他姑娘泄火了,可怜姐姐昨天晚上偷偷睡觉时,还在用那枚木簪,呼唤着爱郎的名讳。”
毕竟众女这些年在欢场里,早就与不知多少人有过鱼水之欢,次次都是在逢场作戏,哪会记得一个许久未曾出现的男人?
妙芙翻了翻白眼,正准备侧过身不搭理这人时,忽然醍醐灌顶,娇躯一震。
“公子,望月楼有近三千名倌人,全部多才多艺,貌美如花……她们都是由楼里从小培养,通过层层考核,精挑细选出来的。”
相反,楼里的姑娘倒很喜欢用这上面的事情开玩笑。
那水蓝色衣裙的女子帮忙分析道:“不太可能吧,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东家记得比我们清楚……怎么会认不出来?”
吴嬷嬷介绍的本领不错,三言两语就能激起人对红荔阁的向往。
尤其是众女将罗扇放置胸前,清新典雅,楚楚可怜的模样,几乎快要让许清坚守已久的道心融化了。
众女低头应完,就准备排队进入红荔阁中。
而对于官府来说,花魁的竞选会给国库带来数额不小的银两,是一项一举三得的好事。
望月楼在事先的宣传,后来的堵门都出了大力。
只是因为秦疏影的事,望月楼不得不低下头做人。
“楼旁的花挺新鲜的,尤其是这桂花逆季盛开,花香浓郁,真是不容易。”
只是这些人像是在畏惧着自己,没一人敢从楼里探身出来。
先前那名捣蛋的少女又探出头来,小声问道:“妙芙姐姐,你是不是也想男人了?幻想一名两年前的翩翩君子出现,接自己出楼,没日没夜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
那水蓝色裙子的女子没有丝毫的脸红害羞,而是瞪圆了杏目,斥责道:“呸!你知不知道楼下的公子是吴嬷嬷亲自带进来的人?姐妹几个何时见过东家这样亲力亲为,招待人的……刚刚我要是忍不住叫出了声,都得被嬷嬷教训。”
抬眼望遍整个大齐,有哪个红楼院子能做到望月楼这等规模?
“我打死你!”
而秦疏影的身份敏感,昨日宫变的消息又扑朔迷离,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掌权,她可不敢把秦疏影留在自己这儿的信息说出去。
毕竟城中逮捕秦疏影的告示还未撤下,那带着黑面具的恐怖士卒又在挨家挨户的搜人,鬼知道望月楼会不会受到牵连。
毕竟这些姿容秀丽,在京城中颇有人气的倌人都是望月楼的摇钱树。
对于京城的普通民众来说,这也是他们唯一不花钱,就能欣赏到花魁面容长相的机会。
许清本想着提些更过分的要求,奈何自己丧失了前身的记忆,忘了妓馆中的黑话该怎么提。
“没事,好奇问问,本公子去里面坐着。”
“略略。”
“东家,各个片区的当家花旦,基本都被选在这里了。”
“两年前的恩客?”
这个花魁不像是素州醉鸳阁的花魁,是实打实礼部认定的花魁,在籍贯上也会有所优待,赎身除籍时无需缴纳额外的银两。
……
她们妆容精致,身上的衣服形制各异,但都是近两年京城坊间流行的新款衣裙。
刚刚那位嬷嬷提起花魁竞选都没有用,看来屋子里面确实是位不能得罪的主。
吴嬷嬷还准备说些什么,便被许清挥手清退。
许清侧卧在坐垫上,找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
只是许清没听说过上元夜的事情,自然不清楚花魁候选意味着什么。
“你们几个就是望月楼最红的角?”
按照京城的惯例,礼部会裁选教坊司名册内的贱籍,从中挑出各个红楼里的漂亮女子,在当夜的花车上游行神武大街。
几乎人人都有着柔荑纤长的手指,没有一丝尘垢的白皙皮肤,还配备着遮面用的蚕丝纨扇。
“筛人是什么意思?”
直接说出来,有违自己的尊贵身份,还会显得他很粗鲁。
“外面乱成这样,哪还顾得上上元节的事情?”
这些花盆其实是秦疏影这两日养在屋旁的摆件,她接到礼部的消息,拉下了老脸,才求得对方把这些东西借给自己撑场面。
见吴嬷嬷出来,年岁最大,主管楼里杂事的嬷嬷迎面上前,说道:“其中有几人,先前都被礼部侍郎钦定为上元灯节,神武大街的花魁候选。”
吴嬷嬷也没有向许清夸大其词,眼前的女子旋转如风,裙摆如云,仿佛把整个楼阁内都当成了她天然形成的舞台。
不过半会儿,许清就被其清丽的身姿吸引,甚至忘了身上还有数双细腻的小手在轻轻的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