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意外之客
“明日呢?”
莲华君低着头,恭声答道:“少主,倘若今日没有解决望月楼的事情,恐怕明日也不行。”
即便许清再迟钝,在听到莲华君委婉的表达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出自谁手。
昨日自己就该想到,他作为姑姑的掌上明珠,有着禁军随队护行,京城里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看来姑姑的意思很明确,现在只许他面见秦疏影或是丹阳郡主。
“我众多妻妾中,秦疏影与我的关系一般,丹阳郡主又与我从未见过面……姑姑如此限制我的行动,想来有她得深意吧?”
莲华君缓缓抬头,用干练清澈的美眸凝视许清些许,叹了口气。
“吴嬷嬷,没有我家小姐,哪有今日的望月楼?”
许清原本还对这多出来的两名骑兵有些好奇,但在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他就亲眼见到了二人的作用。
京城的街道街坊,虽然依旧有五成兵马司和虎豹骑的重兵驻守于坊门,巡守街道,但普通民众和商贩已经被允许上街做生意。
……
但当她唤醒许清时,却看到了一张平静的面容。
许清问完自己想问的话后,重新坐回到了马车上。
“解出这九个谜题,才可将花魁名正言顺的娶回家,若是没答出来……你们的婚约也当立即作废,疏影也仍是我们望月楼里的人。”
“回宫吧,等明日再来望月楼,看看这位花魁给我布置的谜题是什么。”
宫中的规矩虽然多,但那些问候和称呼都针对皇上,还从未有过平民住进寝宫,享有帝皇太子的待遇。
许清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称呼,目色微凛。
秦疏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转身,笑着说道:“还不快过来帮我,等这两日手头的事情忙完,我们就可以离开京城,选一个地方过日子。”
翠儿跟了上来,伸手扶住了秦疏影纤细白嫩的肘臂。
前身的记忆或许藏有姑侄二人亲近的原因,但可惜他顶替了原身的身体,并没有继承那些记忆,把关键的信息遗漏了。
“许……许……”
吴嬷嬷按照秦疏影吩咐的说辞,说道:“疏影说,许公子若是真心实意的想见她,就明日再来望月楼,完成当年未完成的事情。”
宫里除了栖凤殿的人,人人都惧怕这位丹阳郡主。
可整个宫中,皇后因反心被处理掉了,小皇帝又死了……除去太后,好像没有能使唤动太监的大人物了。
许清的马车才进宫没多久,忽然看见了一名身材矮小的小太监躲在宫殿门外的角落里,惊惧嗫嚅的向马车的方向张望。
“知道了。”
“郡主在御花园里,等着奴才去报信。”
只不过他所乘坐的马车刚刚驶出朱雀大街,那两名骑兵就如同离弦之箭,沿途疾行厉喝。
她们穿着细棉布做的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精美的花卉,轻盈柔美。
吴嬷嬷听到许清骤然出声,被吓得一激灵,赶忙应道:“小人在。”
……
“天子禁军,奉令清街!”
吴嬷嬷确认许清走远后,丢下门外的一群人,迈着极快的碎步向主楼里赶去。
小太监迟钝片刻,终于想明白不管是郡主还是许清,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所以他只得把郡主的行踪报了出来。
吴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许公子,望月楼的花魁出嫁,其实一直有个不成明文规矩,那就是为了验证男方的心意,需要花魁亲手布下九个谜题。”
“让许公子见笑了。”
“疏影说了。”
她们自小生活在烟花柳巷里,自然对妓馆红楼的事情门清。
吴嬷嬷保持着躬身前倾的姿态,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秦疏影本就嫁给了许清为妾,为何还要在这個时候折腾对方?
“那规矩就是个场面话,你随便起几个灯谜让他猜不就行了?”
伴君如伴虎,许清作为太后面前的红人,又有着恶劣的前科事迹流传在外,自然让吴嬷嬷如履薄冰。
“那秦疏影没说,若我解完谜题,会有什么样的奖励吗?”
许清见秦疏影的反应不似是开玩笑,便皱起了眉头,不动声色的思考起来。
许清掀开车帘向外扫了两眼,心中也隐约发现了,从这出行的逼格和架势来讲,自己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停车。”
她昨日了解完这位许公子在素州的事迹,整个人被吓得不轻。
“是啊,吴嬷嬷。”
他还没去寻这个郡主,没想到对方却主动找到了皇宫,还派了个太监盯梢自己的行踪。
翠儿反驳了两句,逐渐靠近了秦疏影摆在前方的布置。
“少主,莲华不能擅自传达娘娘的意思,毕竟娘娘希望您能自己想明白这件事……但娘娘为了您,已经推迟了登基的黄道吉日,把相关事宜推迟了一周。”
而这位从素州来的许家少爷,正是许太后本家的九代独子,受尽太后的宠爱。
“少主……那丹阳郡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奴才不敢惹。”
远处的莲华君躬身抱拳,淡声道:“是,少主。”
他说话时犹豫了片刻,因为不知自己该如何称呼许清。
“那正好,你领我过去……莲华君,你可以回栖凤殿报信了。”
站在栏杆廊楼两侧的倌妓们原本有说有笑,但在瞅到吴嬷嬷阴晴不定的面色后,忙噤声不语,生怕触了霉头。
许家即将在不久的将来飞黄腾达,成为大齐谁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吴嬷嬷,今日看起来有些拘谨。”
她明眸皓齿,姿容绝丽,一瞥一笑都能动人心扉。
“望月楼养你教你,还帮你隐瞒身份,充当你杀人的刽子手……你为何非要与许家公子过不去?今日那许公子身边跟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禁军。”
“秦疏影!”
吴嬷嬷观察着许清的面色,说道:“她说公子答完谜题后,此生此世都供公子差遣,哪怕被裁撤妾名,做牛做马也绝无怨言。”
虽然两年未见,但吴嬷嬷仍能认出来,这是望月楼里配给秦疏影的贴身丫鬟,出嫁那日随着她嫁到了许府,没想到今日都回到了望月楼。
她精致的小脸上挂着一丝清纯的笑容,调侃道:“小姐,能不能把翠儿那丫头留在京城……她整日话多聒噪,还把小姐养的玉兰花给害死了。”
“我就是好奇,这位郡主监视我的意图是什么……你放心,把我带到了地方,她不敢作难你的。”
头上盘着简单的发髻,别着一朵小花,透露着清新脱俗的美。
她在仔细端详了周围的布局后,嬉笑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惊诧。
“吴嬷嬷你可真不要脸,当年要不是我家小姐包揽了洛河上的三届花魁,让望月楼收银子收到手软,楼里哪能做到今日的成就?”
车轮在门前停止了转动,许清在车上随口点评完众人今日的状态,就走下了马车。
“好了,你们两个呀……刚回到京城,嘴巴就闲不下来。”
毕竟望月楼的女子都归属贱籍,可以被随意买卖。
要是他们再高呼万岁,他还真以为自己在做皇帝。
为此还将小皇帝刺死于户部,举兵进犯皇宫。
许清瞳孔微缩,逐渐意识到与秦疏影见面的事情,好像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首先就是这件事是许太后特别关注的,对方希望自己在与秦疏影和丹阳郡主的接触中,做到什么。
车队顺着昨日的路线前行,从亲仁坊的最大的官道走向望月楼。
吴嬷嬷闯进这幢被烧焦的阁楼,看着站在残垣断壁中央的清丽女子,质问出声。
翠儿出声纠正道:“吴嬷嬷是刀子嘴豆腐心,当年小姐出嫁的时候,她可没拦过小姐……换做是其他嬷嬷,可不愿意让楼里的红牌嫁出去。”
“是。”
莲华君见许清许久未曾发言,担心对方心生不悦。
吴嬷嬷转头,看到两名丫鬟打扮的少女站在身后。
小太监见许清的车停在了宫门前,自知他已经被对方发现,不得不站了出来,躬身下跪。
不多时,这支压迫感极强的车队就逐渐消失在了吴嬷嬷的视野中。
秦疏影今日穿的淡紫色的大袖襦裙,乌黑的高髻上装点着几根镶宝金簪和碧玉钗,五官艳若芙蓉,玉质的耳坠光华流转,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胡说!明明是那颗树苗自己挨不住冻,被冻秃噜皮了。”
他用一对转来转去的小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赵启面上神情,生怕对方的面色微变,迁怒于自己。
随行的车队配置也与昨日的配置相同,只是还立了两名扶刀带甲的禁军骑兵,银色的盔甲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看上去威风凛凛。
其次就是在这位姑姑的心目里,自己好像比近在咫尺的皇位更加重要。
“少主。”
此刻,即便是轿子里的京城大官,也不得不将下人与轿子停置在道路两旁,为许清让出极为宽敞的道路。
是太后的插手,把局势搅浑了,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许清从莲华君给出的信息里,得到了诸多的暗示。
“她……”
前面许清还能理解,可在他前世的记忆里,同样用雷霆手段废帝登基的武氏,可是出了名的冷酷果断,对任何人都毫不手软。
或许是见许清没有说话,吴嬷嬷鼓起勇气,继续讲道。
“是。”
驾车的莲华君没有多言,命令马车与禁军调转方向。
以这太监的性格和模样,没有他人指使,定不会出现在此处。
“疏影说,今日望月楼将把主楼重新装潢,并不会见您。”
这意味着京城内的戒严结束,东皖郡王的残党和亲军已经被肃清。
宫中的太监都有自己的职责,鲜少会出现畏畏缩缩,不知在做什么的人。
有些心狠的嬷嬷为了多赚银子,甚至会把手下的姑娘腿给打断,逼她们绝了出嫁从良的念头。
自己把郡主交代的事情搞砸,再领着监视目标去寻郡主,下场可想而知。
昨日京城各坊的告示栏中,已贴明了印有帝印和后印的告文。
“还与昨日一样,带我去秦疏影住的地方。”
“那就准备去望月楼的马车吧。”
密密麻麻的人群都弯腰低头,毕恭毕敬的向禁军的车队行礼。
吴嬷嬷的呼吸变得急促,她不想得罪许清,但秦疏影给她的交代又不得不完成。
许清被说的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许清再回头时,那小太监的脸几乎快憋成了猪肝色。
虽然吴嬷嬷不是朝堂中人,但自小生活在京城里,懂得察言观色的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当年的事情?指什么事?”
杨柳目送着吴嬷嬷气冲冲的离开,噘嘴道:“吴嬷嬷的眼里只有银子。”
“她人在哪呢?”
两小只一唱一和,让吴嬷嬷竖起了眉毛,美颜上有着些许不悦。
“她还不见我?”
“吴嬷嬷。”
整条街道被禁军清街,接到礼部告知的吴嬷嬷也带着一众随从候在望月楼的门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坊间传言,幸亏虎豹骑救驾及时,才得以在东皖郡王阴谋得逞前逆转局势。
“是……丹阳郡主。”
莲华君行礼告退后,下去准备了昨日的马车。
真死在了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楼里也只需要在每年登记的名册里划去那人的姓名即可。
上面标明东皖郡王谋逆造反,祸乱朝纲,结党营私。
“小姐,这对少爷来讲……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别结巴了,是谁唤你来的?”
她索性跺了跺脚,气道:“那望月楼这两日就交给伱打理好了,那许公子要是带禁军进门抢人,可别怪我躲在后院里不帮你。”
不过对于吴嬷嬷来讲,事情的经过都无所谓,她只知道现在坐在皇宫里的人是许太后。
“公子。”
许清瞧小太监这副言不由衷的慌乱模样,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但这小子的脑子有些不太够用,眼下皇宫里,李姓的小皇帝都坐不稳龙椅。她一个小小的郡主,凭什么敢在自己的面前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