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在柏林的法国外交官就是巴泰勒米,前波旁王朝的一位贵族男爵,现为执掌法兰西的雅各宾派政-府效力。
4月份的时候,巴泰勒米就在安德鲁的推荐下,顺利进入了外交委员会,在巴黎参加了同西班牙密使的法西两国和谈。
其后作为法国密使,在启程前往马德里时,巴泰勒米却在两国边境被西班牙人赶了回来。那是西比利牛斯军团的司令官杜戈米尔将军,坚决执行了卡尔诺委员的指令,不仅没停止进攻西班牙,还再度包围了毕尔巴鄂,准备一举攻克这座“伊比利亚半岛的第二颗明珠”。
有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就在运气欠佳的巴泰勒米灰溜溜的返回巴黎,以为自己将再度“失业”之际,恰逢即将再度前往普鲁士的密使,因一场意外去世。
很快,负责外交委员会的勒贝尔,就向救国委员会推荐了巴泰勒米。
相比于前任法国密使咄咄逼人的军人做派,或许是贵族出身的缘故,巴泰勒米永远都是面带微笑,而且说话和气,风趣幽默,这位共和国特使很快就赢得了柏林同行的尊重。
现如今在威廉二世看来,那位外表谦虚的法国外交官,与他的前任别无二致,区别在于是否善于伪装罢了。
想到这里,普鲁士国王告诉自己的国务兼军务大臣。
“无论如何,莱茵兰都必须要守住,在这一点上绝不允许任何动摇!此外,在我看来布伦瑞克公爵有些累了,让他的副手冯·莫伦多夫元帅接管军队吧,务必告诉公爵殿下,回家好好修整一段时间,大约两三周后,再随我前往波兰,我们要去征服华沙。”
“可是布伦瑞克公爵手中的兵力实在不足,即便是莫伦多夫元帅接管了军队,也恐怕无能为力吧。”哈登堡侯爵提醒着面前的君主。
“您有什么好的建议,我的军务大臣,莱茵河以东是没有任何增援部队了。”威廉二世笑着说,他知道哈登堡侯爵心中已有了解决方案。
“是的,陛下,我有两个建议:第一,将已退守莱茵河北岸的,将6万普奥联军中的一半调往莱茵兰,并入莫伦多夫元帅麾下;第二,允许莫伦多夫元帅在本地招募3万雇佣兵,我相信科隆、波恩、科布伦茨和美因茨的大主教,领主们会踊跃捐赠军饷。如果有了这6万援军,莫伦多夫元帅一定会坚守莱茵兰到今年年底。”
换言之,这位军务大臣也是在暗示自己的君主,莱茵河以东的地区在法军持续进攻下,最多只能再坚守半年的时间。
威廉二世不以为然说:“半年的时间足够了,等到我们顺利解决掉波兰问题,那么普奥两国就将腾出至少12万大军,重新回到莱茵河的战场。此外,俄国女沙皇也写信向我明确表示,圣彼得堡方面会派遣10万远征军加入到对法作战的序列中。”
目睹国王威廉二世如此的自信,应该说是自负,哈登堡侯爵心中直摇头。在他看来,俄国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根本就是专门忽悠娘家人的大骗子。那位女沙皇的父亲是普鲁士的一名将军。
从1789年开始,叶卡捷琳娜二世就叫嚣着要联合德意志的所有诸侯国,组成干涉军,扑灭法国大革-命的熊熊烈火。
然而,圣彼得堡“反革-命的口号”轰轰烈烈喊了快5年,俄国人却没有向多国联军派出一个士兵,也没有提供一塔勒的军援。
毫无疑问,叶卡捷琳娜二世是趁德国人与法国人自相残杀之际,对土耳其和波兰不停的进行鲸吞蚕食,壮大自己的疆域。
直到波兰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反俄大起义,圣彼得堡察觉到自己难以单独镇压的时候,俄国女沙皇这才邀请普鲁士和奥地利,来波兰共分一杯羹,并承诺将马佐夫舍、华沙及周边地区分给普鲁士。
尽管心中想到这些,哈登堡侯爵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口。
虽说管弗里德里希·威廉二世性格随和,但做事不能持之以恒,心理素质不高,尤其是意志薄弱,缺乏主见,自己在无忧宫里的数次劝说与引导,都不如某个情妇的枕边风有效。
今年以来,原本性格随和的威廉二世,因为莱茵河西岸那久拖不决,耗费巨大,却得不偿失的战事,而变得暴躁冲动,内心充满了神秘主义。在1794年时,整个普鲁士国债已突破了两千万塔勒。
然而数周前,有虔诚宗教信仰的普鲁士国王在某个贵族沙龙里,交往了一位从法国流亡到普鲁士的女贵族后,整个人又变得雄心勃勃,威廉二世一天到晚嚷嚷着,要亲自带着10万普军去东方,征服波兰。
于是,身为国务大臣的哈登堡侯爵,又不得不主动联络财务大臣等诸多同僚,一起想办法为国王的出征,而筹集军费。
毕竟在普鲁士,有着一切军事优先的传统。按照奥地利人的观点,就是“普鲁士的军队拥有一个国家”。
眼下,既然觐见的使命已经完成,这位国务兼军务大臣随即向威廉二世行礼告辞,留下同行的外交大臣助理,列瓦尔德男爵。
等到房门再度关闭之后,威廉二世对着外交助理问道:“他有来信了吗?是准备接受我提出的条件吗?”
普鲁士国王嘴里的他,自然指的是安德鲁-弗兰克。
列瓦尔德男爵立刻上前一步,回复道:“是的,陛下,那边已经有了答复。出于谨慎,安德鲁的信函都是密码编辑的,而且是专人送达,所以时间有点长。两小时前,我刚刚完成了编译,”
说着,身为外交助理的男爵,已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信函,双手呈送到国王威廉二世的面前。
接过来,展开一看,里面的消息不算太好,但似乎也不算太坏。
首先,安德鲁坚决表示,莱茵河流域隶属于普鲁士的克莱沃公国、贝格伯国,以及马克伯爵领,这三块地区,土地贫瘠且又“不服王教”,作为远离柏林的飞地,根本不值30万弗洛林。
而且,上述三片飞地的40%领土,都圈在法兰西的天然疆域内,无法收回来。所以在安德鲁看来,最多值个5万弗洛林。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会在这三块飞地的基础上,建立一个鲁尔大公国;
其次,在宗教方面,安德鲁原本就不怎么恪守他的无神论立场,并愿意在适合时机,也就是未来的3到5年内,公开信奉路德宗;
另外,安德鲁也愿意签署一系列法律文件,宣称要放弃安斯巴赫公国与拜律特公国的继承权,但必须等到鲁尔大公国的建立之日;
最后一点,安德鲁和他未来的鲁尔大公国,可以承认普鲁士王国的宗主国身份,而且该公国未来的继承者以及世袭领主,都必须是霍恩索伦家族认可的家族成员。
不过,鲁尔大公国必须保持在内政、税收、军事与外交上的绝对独立。除非是安德鲁及其后代,也同样合法拥有普鲁士王位的顺位继承权,那个时候,鲁尔大公国将正式并入普鲁士。
……
“该死的小混蛋!居然在外交学院里学会了讨价还价,也不打听清楚,到底是谁花了大价钱,才让一介平民进入了那个学校。”
看完破译后的密函,威廉二世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但在心中,他也不得不承认,安德鲁是他名下,包括私生子在内的众多子女中,最出色的一个。
反法战争两年来,多国联军遭遇成建制的两次歼灭,其法军指挥官都是安德鲁,也难怪他为何底气十足。
好几次,威廉二世在梦中,梦到安德鲁正率领20万法军,出兵莱茵河以东,全力攻打普鲁士,意在为他的母亲与外祖父复仇。
尽管信中的安德鲁表现的非常贪婪,但也没超过威廉二世的底线。所以……
此时房间里,对于面前君主的无心之言,列瓦尔德男爵选择性的过滤掉。
又过了一会儿,威廉二世将信函看了第二遍,他在心中反复的权衡利弊得失,最终嘱咐自己的外交助理大臣。
“你派人告诉他,三个公伯国的最低售价是15万弗洛林,再低了就没得谈了;其次,他绝对不可能获得普鲁士王位的顺位继承权,所以,鲁尔大公国可以独立存在,但每年税赋必须上交柏林。至于具体数额,可以再详谈。
另外,安德鲁和他的大公国能否被德意志帝国议会接纳,就靠他自己的努力了。至于其他的,我都没意见。嗯,是的,一切要等到普法两国签署和平协定之后。”
威廉二世虽非绝顶聪明之人,但经历了数次王朝继承权战争,又长期处于尔虞我诈的政治环境下,这位普鲁士国王当然清楚一个看似不起眼的顺位继承权,会引发什么样的灾难性后果。
即便将安德鲁的顺位继承权排在10名,甚至50名之外,他依然可以借助一场王朝继承权战争,在军事上彻底打败王太子,以及其他继承人,最终合法的获得普鲁士国王的宝座。
更何况,在赢得了桑布尔河战役胜利的安德鲁,似乎还真的具备这个军事才能,也许就像腓特烈大帝那般优秀。